监护仪警报响彻病房时，陆凛的睫毛在颤。全网都在等顶流影帝苏醒的奇迹，而我攥着病历本的手在抖。他忽然睁眼扣住我手腕，针头在皮肤上划出血线：「找到你了，我的...杀人犯医生。」墙上的电视正重播他三个月前杀青的医疗剧——那部我担任过医学指导的剧。
监护仪的警报声划破VIP病房区的宁静时，程微意正在护士站核对当天的用药清单。她手中的钢笔在纸上顿住，留下一团迅速晕开的蓝黑色墨迹。
"609房！陆凛病房！"周护士的惊呼从走廊尽头传来。
程微意扔下钢笔疾奔过去，白大褂衣角翻飞。推开609房门时，她看见病床上的男人睫毛正在剧烈颤动，像是被困在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中。三个月来，这双眼从未睁开过——无论有多少粉丝在病房外放声哭泣，无论娱乐新闻如何日复一日地追问"影帝何时能醒"。
"陆先生？"程微意按捺住急促的呼吸，伸手翻开他的眼皮检查瞳孔反应。医用橡胶手套在灯光下泛着冷淡的光。
她的手指触到他皮肤的瞬间，陆凛的眼睛骤然睁开。
那是一双令人战栗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里没有昏迷患者初醒时的茫然，而是凝聚着一股近乎实质的恨意。程微意的后背窜上一股寒意，还未等她反应，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已经如铁钳般扣住了她的手腕。
"找到你了。"陆凛的声音嘶哑得可怕，像是声带被砂纸磨过，"我的杀人犯医生。"
针头在程微意手腕上划出一道血线。她瞪大了眼睛，看到陆凛干裂的嘴唇扭曲成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他的力气大得不像一个卧床三个月的患者，拇指抵在她的咽喉处，似乎下一秒就会掐断她的气管。
监护仪的警报声更加刺耳。程微意的心跳快得发疼，她张嘴想喊人，却发不出声音。墙上挂着的电视机正在播放《白色使命》的重播，那是陆凛昏迷前杀青的医疗剧——也是程微意担任过医学指导的电视剧。
可问题在于，她三天前才第一次见到真实的陆凛。
"陆先生，您认错人了。"程微意努力保持声音平稳，"我是您的主治医师程微意，您现在需要冷静——"
"上辈子你往我静脉推氯化钾的时候，也是这副表情。"陆凛的手指收紧，程微意眼前开始发黑，"冷静得令人作呕。"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陆凛在众人涌入前一秒松开了手，脸上的狰狞瞬间褪去，变成了媒体熟悉的、那种温和而虚弱的表情。他茫然地眨着眼睛，仿佛刚才的威胁从未发生过。
"程医生...我这是在哪里？"他的声音轻得如同漂浮的羽毛，任谁听了都会心生怜惜。
但程微意看到了——在众人忙着检查仪器、呼叫院长的混乱中，陆凛看向她时，嘴角那个转瞬即逝的冷笑。
监护仪的警报声终于停了。一片嘈杂中，无人注意到程微意颤抖着后退了一步，白大褂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第2章 被删除的清醒记录
程微意把衣领往上拉了拉，遮住手腕上那道结痂的划痕。
三天了，她依然会在半夜惊醒，梦里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如影随形。她灌下一大口黑咖啡，苦涩在舌尖蔓延。电脑屏幕上是陆凛的完整病历——至少表面看起来完整。
"程医生，院长找您。"周护士在办公室门口探头，眼睛下方挂着两个青黑色的眼圈，"在609，陆凛的病房。"
程微意合上电脑，咖啡杯底在桌面上留下一圈深色痕迹。"又是突击检查？"
周护士摇摇头，压低声音："来了几个穿西装的人，好像是陆家的人。"她犹豫了一下，"院长脸色不太好。"
609病房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像两尊门神。程微意整理了一下白大褂，敲门的手指悬在半空，听见里面传出激动的交谈声。
"—脑部扫描结果完全正常！简直是个奇迹！"
"—必须控制媒体口径，苏醒过程要符合公关方案..."
"—主治医生可靠吗？她看起来太年轻..."
程微意收回手，故意踩重脚步再敲门。里面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进来。"院长的声音从门内传来。
病房里至少有七个人。院长挺着啤酒肚站在床尾，旁边是医院的神经外科主任；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站在窗边，表情严肃；角落里还有两个像是助理的年轻人，正低着头在平板上记录什么。
而陆凛——大名鼎鼎的影帝陆凛——半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带着温润如玉的微笑，左手挂着点滴，右手正接过护士递来的温水。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圈近乎圣洁的光晕。
这副画面与程微意记忆中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形成鲜明对比，让她胃部一阵绞痛。
"程医生来了。"院长脸上堆着笑，眼睛里却没有温度，"这位就是陆先生的主治医师程微意，我们医院最优秀的神经内科医生之一。"
窗边的西装男子上下打量程微意，眼神像在评估一件商品。"我是陆明远，陆凛的叔叔。"他没有伸手，"听说我侄子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
"严格来说，是监护仪先看到陆先生苏醒的迹象。"程微意保持专业微笑，眼睛余光注意到陆凛的手指在被单上轻轻敲击，像是在打某种节奏。
"程医生过谦了。"陆凛突然开口，声音比三天前平稳许多，却依然虚弱，"我能恢复得这么快，多亏了她的专业治疗。"他看向程微意的眼神柔软而诚恳，仿佛那个掐着她脖子说"杀人犯医生"的人从未存在过。
程微意后背窜过一阵寒意。
"那就这么定了。"陆明远对院长说，"程医生继续担任陆凛的主治医师，复健计划按我们商定的方案进行。媒体那边......"
"我明白。"院长点头如捣蒜，"医院会全力配合。"
其他人陆续离开，程微意正要跟着出去，院长肥胖的手指却攥住了她的手臂。"留一下。"他小声命令。
门关上后，院长的表情立刻变了。"程医生，你知道多少媒体盯着这件事吗？"他压低声音，唾沫星子喷在程微意脸上，"陆家给了医院八位数赞助，条件是必须让陆凛恢复如初——字面意义上的如初。"
"从医学角度看，陆先生的恢复速度确实超出预期——"
"我不需要医学意见！"院长不耐烦地挥手，"只需要你按陆家的要求做。明白吗？有任何异常，第一时间通知我，不要自作主张。"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程微意遮住的手腕，"陆先生昏迷太久，可能会有妄想症状，别把病人的胡话当真。"
程微意走出病房时，掌心全是冷汗。她拐进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掬了捧冷水拍在脸上。镜子里的女人眼圈发红，眼下挂着睡眠不足的青黑色。
"镇定，程微意。"她对自己说，"先把事情查清楚。"
她回到办公室，调出陆凛的全部医疗记录。昏迷三个月的植物人患者，苏醒后认知功能几乎完全正常，这几乎违背了医学常识。她点开脑电图记录，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
"奇怪......"
程微意皱起眉头。陆凛的脑电图记录里缺少了昏迷第二个月的几组数据，系统显示是由安保主管宋青云权限删除的。一个安保主管为什么要动病人的医疗记录？
她正要点开详细日志，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程微意迅速切换屏幕。
"程医生，陆先生说要见你。"周护士站在门口，"他说...头疼。"
程微意暗叹一口气，拿起听诊器。"我这就去。"
走廊灯光惨白，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609病房门口没有保镖，门虚掩着。程微意敲了敲门，没有回应。她轻轻推开门——
病房里空无一人。
"陆先生？"
窗帘被风吹得轻轻摆动，床单凌乱，点滴架倒在地上，针头悬挂着，药液一滴滴落在地板上。程微意的心跳骤然加速，手指摸向口袋里的呼叫器。
"在找我吗，程医生？"
声音从背后传来，程微意猛地转身。陆凛站在她身后不足半米处，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靠近。他没穿病号服，而是套了件黑色高领毛衣，显得皮肤更加苍白。那双眼睛——又一次充满令人战栗的寒意。
"陆先生，您不应该——"
"离开病床？"陆凛轻笑一声，向前逼近。程微意不得不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墙壁。"比起这个，你不更应该问我为什么认识你吗？毕竟按照你的记忆，我们三天前才第一次见面。"
程微意的手指紧攥着呼叫器。"您认错人了。您在《白色使命》片场可能见过我，我担任那部剧的医学指导，但——"
"但从未与主演直接交流，对吗？"陆凛的笑容扩大，露出森白的牙齿，"那让我告诉你一些只有程微意自己才知道的事如何？"他俯身靠近程微意的耳朵，呼吸喷在她的皮肤上，"你每天早上喝黑咖啡不加糖，不是因为你喜欢苦味，而是因为你妹妹失踪那天，你喝的就是这种咖啡。你在每个月的16号都会去警察局问案情进展，哪怕他们三年没给过你新线索。"
程微意浑身发抖，呼叫器从指间滑落。"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陆凛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还知道更多。比如你妹妹失踪前最后一条短信说的是'医院地下二层有'，后面的话没发完。"他歪了歪头，"想知道后面是什么吗？"
"你究竟是谁？"程微意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是被你杀死的人。"陆凛轻声说，突然伸手抚过程微意的脸颊，动作轻柔得如同情人，眼神却冷得像冰，"上辈子。"
门外传来脚步声。陆凛的表情瞬间变化，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扶住床头柜，脸上恢复了那种病弱的茫然。"程医生...我头好疼..."
病房门被推开，周护士急匆匆走进来。"陆先生！您怎么下床了？"她扶住摇摇欲坠的陆凛，责备地看了程微意一眼，"医生，病人需要休息。"
程微意机械地点点头，弯腰捡起地上的呼叫器。当她的目光扫过床底时，注意到一个黑色的小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电子设备的碎片。
"程医生？"周护士催促道。
"马上。"程微意直起身，把那个小东西悄悄塞进口袋。
离开病房后，程微意径直走向洗手间。锁上隔间门，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黑色物体——是一个微型存储卡的碎片，只剩指甲盖大小，上面有个模糊的字母"...RE"。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好奇害死猫，程医生。别再查脑电图记录。——一个朋友」
程微意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镜子里的女人面色惨白，眼睛里燃烧着某种决绝的光。她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很少联系的号码。
"喂，陈教授？是我，程微意。关于您之前提到的异常脑部扫描...对，我想了解更多细节。"
挂掉电话，她深吸一口气。走廊另一端，安保主管宋青云正盯着她，脸上的微笑让人不寒而栗。
第3章 废弃区的密谈
程微意的钢笔尖在夜班记录上顿住，墨水晕染开一片蓝色的污渍。
609病房的监控画面显示，病床上空无一人。
她反复查看时间戳——凌晨2点17分，七分钟前。起身时椅子在地面刮擦出刺耳声响，值班护士从半睡半醒中惊醒。
"怎么了程医生？"
"陆凛不见了。"程微意尽量控制声音不发抖，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调出走廊监控，"安保那边有通知吗？"
护士摇摇头，困意一扫而空："不可能啊，我半小时前查房他还在睡。"
监控画面显示，陆凛穿着病号服独自走出病房，在走廊拐角处消失了。那个区域是监控死角，通往老住院楼的连廊。
程微意抓起手电筒："通知安保，别惊动太多人，我去找找。"
"要不要等保——"
"他可能梦游，耽误不得。"程微意已经冲出门外。
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指示灯在黑暗中泛着幽绿。推开防火门，冷风扑面而来，连廊天花板上的荧光条几近失效，手电筒光圈里漂浮着细小的尘埃。这座建于上世纪60年代的老住院楼即将拆除，平时少有人来。
程微意的橡胶鞋底踩在积灰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连廊尽头有扇半开的铁门，后面是废弃的儿科病房区。三年前医院重新规划科室布局后，这里就被封存起来等待改造。
铁门吱呀作响。程微意关掉手电筒，屏住呼吸。黑暗中有声音从远处传来——是人声。
她贴着墙前进，避开地上散落的医疗器械和纸张。声音越来越清晰，从拐角后的某个房间传出。
"...时间不多了。"一个陌生的男声。
"再给我两周。"这是陆凛的声音，冷静而不容置疑。
"RD项目已经进入第三阶段，他们等不了那么久。"
"那就让他们等。"陆凛的语气突然锋利，"或者告诉他们可以另找高明。"
程微意小心地探头。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到陆凛背对门口站着，对面是个戴鸭舌帽的男子，光线太暗看不清面容。两人中间有张金属桌，上面放着个小型金属箱。
"你确定那个医生可靠？"鸭舌帽男子问。
陆凛轻笑一声："她比任何人都可靠。"
程微意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们在说她？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却不慎踢到一个金属托盘。在寂静的废弃病房里，这声响如同惊雷。程微意僵在原地，冷汗顺着脊背流下。
门内谈话戛然而止。
程微意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拐角处她撞上一辆废弃的护理车，金属器具哗啦散落一地。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区域——她触发了消防警报。
刺眼的应急灯亮起，程微意眯着眼睛看到陆凛站在几米外，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酷表情。
但下一秒，他的眼神突然变得茫然，身体摇晃几下，像突然断电的玩偶般瘫软下去。程微意下意识冲上前接住他。
"陆先生！"
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安保人员和医护人员涌入走廊，手电筒光束交错扫射。
"怎么回事？"
"天啊，是陆先生！"
"快准备担架！"
程微意抱着昏迷的陆凛，抬头对上赶到的周护士震惊的眼神。"他...在梦游。"程微意听见自己说，"可能是药物反应。"
当众人七手八脚把陆凛抬上担架时，他短暂地睁开了眼睛。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度，陆凛的眼神清明锐利，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别多管闲事。"
回病房的电梯里，程微意发现自己的双手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周护士递给她一杯温水："你脸色很差。"
"没事，只是...被吓到了。"程微意勉强笑笑，"今晚的事别告诉院长，否则他又要大做文章。"
周护士点点头，犹豫片刻后压低声音："程医生，有些话不知道该不该说...陆先生昏迷期间，有几次我值夜班时看到有人进出他的病房。"
程微意握紧杯子："医护人员？"
"不像。"周护士摇头，"每次都是深夜，穿便装，有宋主管陪同。有一次我闻到病房里有奇怪的气味，像某种药物，但不在处方单上。"
电梯到达六楼。程微意思索片刻："能帮我查查那些日期的监控吗？"
"监控都删了。"周护士苦笑，"而且...我劝你别问太多。上个月神经外科的张医生就是因为对陆先生的治疗方案提出质疑，第二天就被调去分院了。"
送陆凛回病房后，程微意坚持亲自检查。他平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仿佛真的只是梦游发作。但当她翻开他的左手掌，指腹触到一层薄薄的茧——不是演员常见的手部茧子，而是长期使用某种特定工具留下的痕迹。
枪茧？程微意不确定。但绝不是三个月昏迷病人该有的。
离开医院时天已微亮。程微意疲惫地推开公寓门，立刻察觉到不对劲——门锁有细微划痕，客厅茶几上的医学期刊被人翻动过。
她屏住呼吸，轻手轻脚检查每个房间。衣柜抽屉里的内衣被翻过，床头抽屉里的备用手机不翼而飞。最糟糕的是，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虽然还在，但当她开机后，硬盘里关于陆凛的所有医疗记录备份都被删得一干二净。
程微意瘫坐在椅子上，太阳穴突突直跳。突然，她想起什么，抓起手机登录云端。入侵者显然没发现她的隐藏加密文件夹——那里还有最后一份备份。
文件打开后，她立刻注意到异常：陆凛的脑部扫描图中，海马体附近有个微小的阴影区，形状规则得不像自然产物。她放大图片，隐约辨认出几个字母编码：NT-48。
这是什么？植入物？疤痕？还是...
手机突然响起，来电显示"陈教授"。程微意接通电话，却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
"程医生，奉劝你别再查了。为了你自己好。"
电话挂断，程微意呆在原地。窗外，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
早晨八点的科室会议，程微意迟到了五分钟。圆桌旁坐满了人，院长正在讲话。她悄悄溜到角落的空位上，发现陈教授的座位空着。
"...综上所述，陆凛先生的康复情况非常理想，这要归功于我院先进的治疗方案。"院长环视众人，目光在程微意脸上多停留了一秒，"下周一会有几家媒体来做专访，希望各位做好配合工作。"
神经外科主任举起手："院长，关于陆先生的海马体异常信号，我认为需要进一步检查。那不太像正常的术后变化。"
院长的笑容僵了一瞬："专家组已经讨论过了，那是个无关紧要的伪影。"
"但我对比了前后三次扫描，那个'伪影'的位置和形状完全一致。"主任坚持道。
"我说，讨论结束。"院长合上文件夹，发出啪的一声响。
会议不欢而散。程微意故意拖到最后离开，在走廊拐角处遇到了陈教授。这位六十多岁的老教授脸色灰白，右手腕上有一圈明显的淤青。
"陈教授！您的手..."
老人像是受惊的鸟一样缩了一下，左右张望后快速塞给程微意一张纸条："别在医院谈这个。"他低声说，声音嘶哑，"晚上八点，澄心茶馆。别被人跟踪。"
程微意还没来得及回应，陈教授已经快步离开。她展开纸条，上面潦草地写着一个地址和时间，背面还有一行小字：
"NT项目组已经盯上你了。"
"程医生？"
程微意猛地攥紧纸条转身。宋青云站在两米外，安保制服笔挺，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院长请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知道了，我这就去。"程微意把纸条塞进口袋，心跳如鼓。
宋青云没有移动，目光落在她的口袋上："需要我陪您吗？"
"不必。"程微意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你还有更重要的监控要看，不是吗？比如...废弃的儿科病房区？"
宋青云的笑容凝固了。程微意趁机侧身走过，感受到背后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抵着她的脊椎。
院长的办公室门半掩着。程微意抬手准备敲门，听到里面传出陆凛的声音：
"我说过，她必须留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但这风险太大了！"这是院长的声音，"万一她想起什么..."
"那就在她想起来之前解决问题。"陆凛的语气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这次我不会让任何人破坏计划，包括你。"
程微意的手指悬在空中，慢慢收回。她后退几步，转身离开，脚步轻得像猫。
口袋里，那张纸条像炭火一样灼烧着她的皮肤。现在才上午十点，距离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十个小时。
而这十小时，突然变得无比漫长而危险。
第4章 墙上的眼睛
澄心茶馆的预约确认短信在下午四点发到了程微意手机上。她盯着那条短信看了许久，指腹摩挲着手机边缘。
陈教授最后塞给她的纸条现在就藏在胸前的证件卡套里，像一块烧红的炭。窗外，医院停车场陆续有车离开，晚霞染红了西边的天空。
"程医生，还没走？"周护士推门进入办公室，手里拿着一叠文件，"陆先生明天的复健计划需要您签字。"
程微意接过文件，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浏览内容。复健项目比常规方案激进许多，几乎是在挑战医学伦理的边界。
"这方案谁定的？"
"院长亲自批准，陆家要求的。"周护士压低声音，"据说陆先生本人坚持要加速康复进程，他想尽快复出拍戏。"
程微意想起凌晨在废弃病房区听到的对话——"时间不多了"。她潦草地签下名字，瞥了眼时钟：17:30。距离与陈教授见面还有两个半小时。
"对了，陆先生想见您。"周护士补充道，"他说...有私人医疗问题需要咨询。"
程微意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多余的线。"现在？"
"他在康复中心等您。"
康复中心空荡荡的，大部分医护人员已经下班。陆凛独自坐在靠窗的康复椅上，身着浅灰色休闲装，轮廓被夕阳镀上一层金边。他正低头查看手机，听到脚步声抬起头，脸上立刻浮现出那种标志性的、公众熟悉的温和微笑。
"程医生，感谢您抽时间。"
程微意站在离他两米远的地方，双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指尖触碰着防身用的电击笔。"陆先生哪里不舒服？"
陆凛的目光扫过她的口袋，嘴角微妙地上扬。"这里说话不方便。"他压低声音，同时举起手机快速打了几个字，翻转屏幕给程微意看：
【陈教授不会来了。茶馆有危险。】
程微意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动声色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假装查看日程，余光看到陆凛又在打字：
【20分钟后地下停车场B区。一个人来。想知道你妹妹的事就别声张。】
陆凛忽然大声说："程医生，我最近睡眠质量还是很差，能否请您开些温和的安神药？"同时手指轻敲屏幕，删除了所有信息。
"可以...我会考虑您的请求。"程微意机械地回答，大脑飞速运转。
陆凛站起身，比她高出大半个头。他突然倾身靠近，像是要扶她的肩膀，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别回公寓，有人在等你。"
说完他就退开，彬彬有礼地点头致谢，大步离开了康复中心。程微意僵在原地，耳边残留着他呼吸的热度和那股若有若无的冷冽香气——像是雪松混合着某种药草的味道。
地下停车场B区灯光昏暗，几盏灯管发出电流的嗡嗡声。程微意站在承重柱旁，手指紧握着电击笔。远处传来引擎声，一辆黑色沃尔沃缓缓驶来，停在她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陆凛的侧脸。"上车。"
程微意没动："解释清楚。"
"陈教授死了。"陆凛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两小时前在他家中突发'心脏病'。现在正有人在你公寓蹲守。上车，程微意，除非你想成为下一个。"
后备箱传来一声闷响。程微意下意识后退。
"别紧张，是我的保镖。"陆凛叹气，"被打晕了，暂时不会碍事。"
程微意权衡再三，最终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消毒水气味。陆凛立刻锁上车门，踩下油门。
"你要带我去哪？"
"安全屋。"陆凛专注地盯着前方道路，指关节在方向盘上发白，"至少暂时是。"
程微意注意到他的太阳穴有细小的汗珠，下颌线绷紧，全然不同于平时示人的从容形象。"陈教授怎么死的？"
"NT-48神经毒素，15秒致死，症状像心脏病发作。"陆凛简短地说，快速变道拐入一条小路，"他知道了太多关于那个项目的事。"
"什么项目？"程微意追问，"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有人在我公寓蹲守？"
陆凛嘴角扯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因为我曾经是他们的一员。"
车子驶入城北一片高档住宅区，停在一栋低调的灰色公寓楼下。电梯直达顶层，陆凛用指纹和密码打开双层防盗门。
"欢迎来到我的'资料库'。"他侧身让程微意进入。
公寓内部出乎意料的宽敞，落地窗外是城市全景。但程微意的目光立刻被客厅主墙吸引——整面墙贴满了照片、文件、报纸剪报和红色标记线。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其中至少三分之一是她的照片。
程微意走近那面墙，胃部拧紧。有她在医院门口打车的，在公寓楼下超市购物的，甚至有几张明显是长焦偷拍的——她在家里厨房煮咖啡的侧影。每张照片旁都标注着日期和地点。
"监视我多久了？"她声音发抖。
"不是我做的。"陆凛站在她身后，"这些是我从宋青云的密室'借'来的。他们监视你三年了，从你妹妹失踪前就开始了。"
程微意转身，发现陆凛手里多了把裁纸刀。她本能地后退，背部抵上照片墙。
陆凛却上前一步，刀尖不是指向她，而是墙上某张她在公园长椅上看书的照片。刀锋插入相框边缘，轻轻一撬——相框背面露出一个微型电子装置。
"窃听器。"陆凛取下那个小东西，放在掌心展示，"整面墙都是。我原样复制了宋青云的'收藏室'，包括这些小玩具。"
程微意的大脑艰难地处理着这些信息："你是说...这整个房间是..."
"陷阱。"陆凛把窃听器扔进一个金属盒子，盖子合上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现在我们可以自由说话了，大约十五分钟，他们会以为设备暂时故障。"
他走向房间另一侧的办公桌，打开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显示出一个复杂的文件系统。
"过来看。"陆凛招手，"关于你妹妹的。"
程微意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屏幕上是一份扫描的医院内部文件，抬头印着"NT项目组绝密"字样，日期显示是三年前——正是她妹妹程小雨失踪前一周。
文件内容让她血液凝固：
【实验体E-77（程小雨，24岁，女性）确认目击B区转运过程，已实施初级控制。建议转移至二期实验室进行记忆干预，如无效则启动清除程序。附件为监控录像截图及日常行为分析报告。——RD小组】
程微意的手指不自觉地抓住桌沿，指节泛白。"这...这不可能..."
"继续往下看。"陆凛的声音出奇地柔和。
她滚动页面，看到更令人震惊的内容——NT项目似乎是医院与某跨国医药集团合作的人体实验，涉及一种名为"神经重塑"的技术，而实验对象包括不知情的病人和医护人员。附件中有几张模糊的照片，其中一张能辨认出她妹妹被两个穿白大褂的人架着胳膊带走。
"小雨还活着吗？"程微意艰难地挤出这个问题。
陆凛的表情复杂："不确定。但这份文件至少证明失踪案与医院有关。"他停顿一下，"我也在查这个项目，它与我的...过去有交集。"
程微意抬头看他："你到底是谁？真的是重生者？还是某种实验产物？"
陆凛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罕见地显出迟疑。就在这时，笔记本电脑突然弹出一条警报：
【检测到外部入侵，B区防线突破】
陆凛咒骂一声，迅速合上电脑："他们找来了。比我预计的快。"
"谁？"
"RD小组的人。"陆凛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型硬盘塞进程微意口袋，"拿着，里面有所有资料备份。"他拉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一把手枪上膛，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
程微意瞪大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没时间解释。"陆凛抓起外套，"听着，我们从安全通道下去，我的车在地库。送你到安全地点后我会引开他们。"
"为什么帮我？"程微意站着不动，"三天前你还想掐死我。"
陆凛的手停在门把上，背对着她："因为我欠你的。"他转头，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清明与坚定，"上辈子。"
楼下传来电梯到达的"叮"声。陆凛的表情瞬间变了："来不及了。"他拉着程微意冲向阳台，"防火梯，快！"
程微意爬上阳台栏杆时，听到公寓门被撞开的巨响。陆凛推她一把："下去，右转巷口有辆银色本田，钥匙在左前轮挡泥板下面。"
"你呢？"
"我会找到你。"陆凛说完，转身回屋，顺手拉上了阳台门。
程微意沿着防火梯快速下行，心跳震耳欲聋。她刚踩到地面，就听到楼上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和几声闷响——像是装了消音器的枪声。
她犹豫了一秒，还是按陆凛说的向巷口跑去。银色本田果然在那里，钥匙也在他说的地方。发动车子时，后视镜里反射出公寓楼顶层的火光。
程微意颤抖着手指掏出手机，拨打了火警电话，然后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小型硬盘。她突然意识到，这可能是妹妹三年来离她最近的一次。
手机在这时响起，未知号码。程微意深吸一口气，接通电话。
"程医生。"是宋青云的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轻松，"看来我们需要谈谈。关于你妹妹...和陆凛的真实身份。"
第6章 破碎的信任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陆凛脸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痕。程微意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热度退了些。她轻轻取下已经温热的冰袋，伤口处的绷带只渗出少许血迹。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周护士发来的消息：【医院炸锅了，看新闻。别回任何电话。】
程微意皱眉，点开新闻链接，屏幕立刻被自己和陆凛的照片填满——那是昨晚在医院后门，陆凛半搂着她奔跑的模糊画面。标题触目惊心：《影帝陆凛与主治医生深夜密会，医疗不当还是桃色交易？》
更糟的是，文章下方附有一份匿名举报信截图，指控她"在担任陆凛主治医师期间多次违反医疗规程，可能存在严重过失"。评论区已经聚集了上千条留言，大多是对她的辱骂。
"该死的..."程微意攥紧手机。
"怎么了？"陆凛的声音虚弱但清醒。
程微意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你的'朋友'动作真快。"
陆凛看完内容，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挣扎着坐起来，牵动伤口时闷哼了一声："不是我的人做的。"
"当然不是。"程微意冷笑，"只是恰好在我们闯入地下二层后，立刻有人爆料并泄露照片？"
陆凛拿起自己的手机，指纹解锁后快速操作几下："医院内部有人想把你踢出局。举报信是宋青云的邮箱发出的，IP地址匹配医院网络。"
程微意愣了一下："你怎么黑进医院系统的？"
"上辈子学的技能。"陆凛扯了扯嘴角，却在看到新消息时表情凝固，"不妙...院长刚刚召开了紧急会议，暂停你的职务，由张医生接手我的治疗。"
"正中他们下怀。"程微意站起身踱步，"现在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控制你，同时阻止我调查。"
陆凛尝试下床，因剧痛而踉跄了一下。程微意本能地扶住他，手掌贴在他裸露的上臂，感受到紧绷的肌肉和过高的体温。她立刻意识到这个姿势太过亲密，迅速松开手后退一步。
"我们需要反击。"陆凛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尴尬，拿起手机拨通一个号码，"老陈，准备声明稿...对，现在...不，用我的官方账号发。"
半小时后，陆凛的社交媒体账号发布了一则简短声明：【关于今日不实报道的声明：程微意医生是我见过最专业尽责的医师，所谓"不当医疗"纯属造谣。我们将采取法律手段维护权益。照片中的情形系我突发状况就医，程医生牺牲休息时间紧急处理，在此深表感谢。——陆凛】
程微意盯着那条声明，胸口泛起一阵奇怪的刺痛。陆凛完全可以撇清关系，但他选择了最直接的站队方式。
"这只会让你也陷进来。"她轻声说。
"已经在了。"陆凛放下手机，双眼直视她，"程微意，我们得谈谈计划。现在你被停职，我名义上还在医院接受治疗，但他们很快就会——"
"够了。"程微意突然打断他，连日积累的压力终于爆发，"我受够了你的谎话和表演！什么重生、上辈子...如果真有前世记忆，为什么只记得我杀了你？为什么记不清我妹妹在哪里？"
陆凛的瞳孔微微收缩："我没有——"
"地下二层那个录像是什么？为什么有我...有'我'给你注射药物的画面？"程微意步步紧逼，"如果你真是什么重生者，就该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
陆凛沉默了片刻，突然解开病号服最上面的扣子，从内袋掏出一枚古朴的怀表。他打开表盖，里面夹着一张微型存储卡。
"这里有一段完整视频。"他将存储卡递给她，"看过之后，如果你还是决定退出，我不阻拦。"
程微意接过存储卡，手指不小心碰到陆凛的掌心，感受到一种异常的温度和触感——他的手掌中心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物品刻意划伤的。
她插入笔记本电脑，视频开始播放：画面显示一个与医院手术室相似的房间，床上躺着昏迷的陆凛，而"程微意"穿着手术服走近，手持注射器。就在针头即将刺入静脉的瞬间，画面突然切换，显示另一个角度的监控——真正的程微意被绑在隔壁观察室的椅子上，绝望地挣扎着。
视频结束前闪过一行日期：2023年11月15日——两周后的未来。
"这是..."
"他们准备做的。"陆凛扣好衣领，"NT项目的核心是记忆移植和意识复制。上辈子，他们造出了你的复制体，用它杀了我，然后把真你囚禁在二期实验室。"
程微意的大脑艰难地处理着这些信息："你为什么会有这段...未来的视频？"
陆凛的眼神变得深不可测："因为这不是我第一次活到11月15日。"
程微意突然觉得房间空气变得稀薄。她拿起外套和硬盘："我需要...一个人想想。"
"程微意。"陆凛在她开门前叫住她，"无论你信不信我，今天别去任何医院相关场所。尤其是那个码头仓库。"
她转头看他："什么仓库？"
"你妹妹档案里提到的转运地点。"陆凛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那是陷阱，宋青云故意——"
"谢谢提醒。"程微意打断他，关门声比预想的更重。
安全屋外阳光刺眼。程微意站在人行道上深呼吸，试图理清思绪。她掏出手机，翻看昨晚从硬盘复制的文件，在妹妹档案的备注栏确实发现了一条之前忽略的信息：【转运地点：7号码头B区仓库，11月1日03:00】。
而今天正是11月1日。
程微意咬住下唇。陆凛怎么知道宋青云会设陷阱？除非他也是其中一员。又或者...他真的经历过这一切？
一辆出租车在她面前停下，司机探头问："要车吗？"
程微意拉开车门："7号码头。"
出租车驶离时，她没注意到安全屋三楼窗帘后那个伫立的身影。
7号码头位于城东工业区，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堆成钢铁迷宫。B区仓库是座灰蓝色建筑，大门虚掩着，门口没有监控。程微意戴上口罩和帽子，轻手轻脚地靠近。
仓库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机油和海水的气味。程微意贴着墙前进，耳边只有自己的心跳和远处海浪的声音。仓库深处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她悄悄靠近，从集装箱缝隙中望去——
五米外空地上站着宋青云和两个穿白大褂的男子，旁边是三个类似医疗舱的设备。其中一个舱体透明盖下隐约能看到人影。
程微意的心脏几乎停跳。她小心地再靠近些，想看清舱内人的面容，却不慎踢到地上的金属零件。
"谁？"宋青云猛地转头。
程微意僵在原地。脚步声朝她藏身的方向逼近。
"去看看。"宋青云命令道。
一个白大褂走向集装箱间隙。程微意屏住呼吸，慢慢后退。就在这时，仓库另一侧突然传来重物倒塌的巨响。
"后面！"宋青云掏出手枪，带人冲向声源。
程微意抓住机会，冲向医疗舱。透过雾化的透明罩，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妹妹程小雨比三年前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如纸，但确实是她！
"小雨..."程微意双手颤抖着寻找舱体开关。
"我就知道你会来。"宋青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程微意转身，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她的眉心。
"设计得很完美，是不是？"宋青云笑道，用枪示意她退后，"陆凛警告过你别来仓库吧？可惜你不听劝。"
程微意的血液仿佛凝固："你们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宋青云摇头，"但他确实知道这是个陷阱。我们故意在档案里留下线索，就等着你上钩。"
他打了个手势，另一个白大褂拿着针管走近。程微意后退，后背抵上冰冷的医疗舱。
"别紧张，只是让你睡一会儿。"宋青云微笑，"今晚的手术需要你保持新鲜。"
针尖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寒光。程微意突然猛推医疗舱，沉重的舱体撞上持针者，针管掉在地上。她转身就跑，却被宋青云一把抓住头发。
"贱人！"他拽着她撞向集装箱，剧痛从额头炸开。
世界天旋地转。程微意模糊地看到白大褂捡起针管，感觉到冰冷的针头刺入颈侧。药物迅速起效，她的四肢变得沉重，意识逐渐模糊。
最后一刻，仓库大门被猛地撞开。一道身影疾冲而来，干净利落地放倒了持针的白大褂。宋青云举枪射击，那人敏捷地翻滚躲避，动作熟悉得让程微意想哭。
陆凛。
她的视野开始变暗，但仍能看到陆凛与宋青云激烈搏斗。一声枪响后，陆凛踉跄了一下，鲜血从他腹部涌出，但他没有停下，一个飞踢将宋青云的手枪击落。
两人扭打在一起，撞翻了旁边的工具架。沉重的金属部件雨点般落下，宋青云惨叫一声被压在下面。陆凛摇摇晃晃地走向程微意，腹部的伤口血流如注。
"坚持住...我带你出去..."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程微意感觉到自己被抱起，陆凛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她想说话，但舌头像铅块一样沉重。药物彻底接管了她的意识，最后沉入黑暗前，她听到陆凛痛苦的喘息和呢喃：
"上辈子我信错了人害死你...这辈子我用命赎罪..."
不知过了多久，程微意在一阵颠簸中恢复了些许意识。她躺在移动的车辆后座，头枕在某人腿上。一根手指正轻轻拨开她额前被血粘住的头发。
"再坚持一下..."是陆凛的声音，但比平时虚弱许多，"别睡...求你别睡..."
程微意想回应，但只发出微弱的呻吟。她的眼皮重若千钧，却能感觉到大腿上温热的液体——是陆凛的血，正源源不断地从他腹部的伤口涌出，浸透了她的裤子。
"快到了...就快到了..."陆凛的声音越来越飘忽，像是在极力保持清醒，"这次...一定要救你..."
车子急刹停下。车门打开，周护士的惊呼声传来："天啊！怎么伤这么重！"
"先救她..."陆凛的声音戛然而止，接着是沉重的倒地声。
"陆先生！陆先生！"
呼喊声渐渐远去。程微意再次沉入无边的黑暗，唯一清晰的是陆凛那句痛苦的忏悔："这辈子我用命赎罪..."
不知为何，她相信了。相信他真的经历过"上辈子"，相信他的复仇背后藏着更深的故事，相信他在仓库里流的血是真的为她而流。
这种确信来得毫无道理，却无比坚定，像黑暗中突然亮起的灯塔。
如果这就是结局，至少她不再孤独。
第7章 梦呓中的真相
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程微意皱了皱眉，意识逐渐浮出黑暗。
天花板上的裂纹形状像一只展翅的鹰。这个认知让她立刻清醒——不是医院。她挣扎着坐起，太阳穴一阵刺痛，颈侧注射点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别急着起来。"周护士的声音从右侧传来，"药物代谢需要时间。"
程微意眯着眼适应光线。这是一间简陋的卧室，窗帘紧闭，唯一的光源是床头柜上的台灯。周护士正在整理医疗器械，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
"陆凛呢？"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周护士递来一杯水："隔壁房间，刚做完子弹取出手术。"
记忆碎片逐渐拼合——仓库、妹妹、针剂、陆凛的血..."他还活着？"
"勉强算是。"周护士叹了口气，"腹部枪伤，失血近2000cc，还能开车把你送到这里简直是奇迹。"
程微意掀开被子："我得去看看。"
"先把这喝了。"周护士递来一杯暗绿色液体，"解毒剂，能加速代谢你体内的NT-47。"
"47？不是48？"
"47是快速麻醉剂，48是..."周护士突然噤声，摇摇头，"陆先生醒了会解释。"
走廊很短，尽头房门虚掩着。程微意推开门，血腥味和药物气息扑面而来。陆凛躺在床上，胸口缠着厚厚绷带，脸色灰白得像旧报纸。监测仪器有规律地发出"滴滴"声，屏幕上的心电图时强时弱。
他闭着眼睛，但眉头紧锁，干裂的嘴唇不时颤动，像是在和某个看不见的敌人争论。程微意悄声走近，本能地检查输液速度和伤口状况。
绷带渗血不多，手术应该还算成功。但当她手指无意间擦过他锁骨时，触到了一小块凹凸不平的皮肤。她小心地拨开病号服领口，倒吸一口冷气——那是一个烙印，清晰的字母与数字组合：NT-41。
和妹妹档案中的编号格式一模一样。
"不同批次的实验体..."陆凛突然开口，声音虚弱但清醒。
程微意猛地缩回手："你...也是他们的...？"
"志愿者，理论上。"陆凛试图微笑，但变成了痛苦的咧嘴，"上辈子的事。"
窗外的雨声渐密，水滴敲打玻璃像某种密码。程微意拉过椅子坐下，小心不碰到输液管。
"仓库里那些人..."
"转移走了。"陆凛闭上眼睛，"宋青云的手下赶到前，我只来得及带走你。"
"我妹妹还在那里！"
"不在了。"陆凛艰难地转头看向她，眼中有种令人心碎的歉意，"我的人去晚了一步，三个医疗舱全部转移。但他们追踪到了去向，城北私人疗养院。"
程微意双手握拳，指甲陷入掌心："小雨还活着，我看到了..."
"是的，而且短时间内不会有生命危险。"陆凛咳嗽几声，苍白的面容泛起不自然的潮红，"E77是珍贵样本，他们需要她活着...至少在新一批复制体培育成功前。"
"复制体？"程微意想起视频里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像那个...'假我'？"
陆凛点点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唇角渗出血丝。程微意立刻扶起他的头，帮他擦去血迹。皮肤相触的瞬间，她感受到异常的高热。
"你发烧了。"
"小事..."陆凛呼吸急促，"听我说，他们很快会发现这里。天黑前我们必须转移。"
"你这样子根本不能移动！"
"不死就能动。"陆凛抓住她的手腕，力道惊人地大，"程微意，NT项目不只是器官贩卖。他们在试验记忆移植和意识复制...上辈子我们就是因此而死。"
话未说完，他突然痉挛起来，监测仪发出尖锐警报。程微意迅速检查瞳孔——散大；脉搏——快而弱；皮肤——湿冷。休克早期症状。
"周护士！"她大喊，同时调快输液速度，"准备肾上腺素和多巴胺！"
接下来的半小时像场噩梦。陆凛的高烧飙到40.3度，伤口渗血，一度出现室性心动过速。程微意和周护士轮流进行物理降温、药物注射和伤口处理，直到他的生命体征终于稳定。
"感染太严重了。"周护士擦着额头的汗，"子弹可能带入了什么脏东西。"
程微意看着满手血污，突然想起什么："刚才他说'不死就能动'...这是军人用语，不是医生也不是演员会说的话。"
周护士动作顿了一下："陆先生有很多面...不是所有都展示给外界看。"
夜幕降临时，陆凛的状况再度恶化。他陷入谵妄状态，不断说着破碎的短语："别进手术室...氯化钾...快跑...复制体...戴玉佛的男人..."
程微意用湿毛巾擦拭他滚烫的额头，捕捉每一个可能的关键词。当她说出"小雨"时，陆凛突然激动起来：
"E77还活着！地下室...三层密码...7-1-9..."声音又低下去，"小意对不起...那次车祸不是意外..."
周护士端来新的冰袋："他在说什么？"
"记忆碎片。"程微意接过冰袋，"可能是上辈子的经历。"
"你真的相信重生这种事？"
程微意没有立即回答。她看着陆凛痛苦的表情，想起仓库里他为救自己而流的血，想起硬盘里那些绝密文件，想起他手机锁屏上那张她从未公开的照片。
"我相信他相信。"最终她说，"这就够了。"
凌晨三点，陆凛的高烧终于退了少许，陷入相对平稳的睡眠。程微意瘫在扶手椅上，精疲力尽却不敢合眼。周护士早已在隔壁房间睡下，整个安全屋只剩下雨声和陆凛均匀的呼吸声。
台灯光线昏暗，程微意拿出手机，发现已经有几十条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最新一条新闻推送让她浑身冰凉：
《爆：影帝陆凛精神异常住院，主治医师程微意下落不明疑似自杀》
文章配图是陆凛被绑在救护车担架上的照片，以及一张模糊的遗书截图——上面是模仿她笔迹的告别信。更惊悚的是文末提到，警方在某酒店房间发现了她的血迹和个人物品，正以"自杀倾向高危人员"名义全城搜寻。
"他们先下手了。"陆凛的声音突然传来，虚弱但清醒。
程微意抬头，看到他正看着自己，眼睛在昏暗光线中异常明亮。
"感觉怎么样？"
"比上辈子中枪时好点。"陆凛尝试挪动身体，疼得龇牙咧嘴，"至少这次你在。"
程微意递给他一杯水："刚才你说'戴玉佛的男人'..."
"林董事。"陆凛喝了一口水，"NT项目实际掌控者，院长只是傀儡。他随身戴着一枚翡翠玉佛，据说是开过光的。"语气中带着嘲讽。
"你记得多少？刚才的...梦话？"
"碎片。"陆凛的目光变得深远，"上辈子我们查到NT项目，你妹妹拍到了关键证据。就在即将揭发前，林董事设局——先制造车祸让小雨'失踪'，然后伪造你自杀的假象。我本该警觉，但..."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烙印："但我太相信一个朋友了，结果被引入陷阱。死前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你'拿着氯化钾注射器走近...后来才知道那是复制体。"
程微意感到一阵寒意："为什么会有我的复制体？"
"因为你妹妹拍到的就是复制体实验过程。"陆凛的眼神变得锐利，"他们选你做模板有两个原因：一是你的医学背景适合伪装成医疗事故；二是小雨偷拍时拍到了第一个复制体的脸——恰好也是你。"
程微意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这太荒谬了！克隆人类是国际公约明令禁止的！"
"不完全是克隆。"陆凛示意她放低声音，"是更可怕的东西——意识移植。他们用药物和电击摧毁原主意识，再植入调教好的新意识。NT-48就是用来做这个的。"
窗外的雨更大了，雷声轰鸣。程微意突然想起妹妹最后那条残缺的短信："医院地下二层有..."
"有意识移植实验室。"陆凛接上她的思绪，"小雨想发这个。"
程微意呆立半晌，所有线索终于串联成完整的链条。她走回床边，犹豫片刻，握住了陆凛的手："我们该怎么办？"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触碰他，不带任何戒备或医疗目的。陆凛似乎也意识到了，手指轻微颤抖，却没有抽离。
"首先确保安全。"他的声音柔和下来，"我已经安排人去取一个关键证据——小雨当年藏起来的实验录像。其次要联系可信的媒体，一次性公开所有信息。林董事最怕的就是阳光。"
"但我们现在是全城通缉的自杀医生和精神病人。"
"正因如此，他们想不到我们会主动出击。"陆凛突然咳嗽起来，程微意连忙扶他坐起。近距离下，她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和药物的气息，看到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极深的疲惫。
这一刻，她突然无比确信：无论重生是否真实，陆凛的信念和情感是真实的。他为她挡的子弹是真的，眼里的痛苦和温柔也是真的。
"你需要休息。"她轻声说，"明天再计划。"
陆凛摇摇头："没有那么多时间了。林董事已经在启动'净化程序'——消灭所有实验证据，包括E77。"
"那我妹妹——"
"24小时内。"陆凛紧握她的手，"我发誓，这次一定救出她。"
程微意感到眼眶发热。她垂下头，额头几乎碰到陆凛的肩膀："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上辈子我们...是什么关系？"
安全屋里安静得只剩下雨声和呼吸。良久，陆凛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动作小心得像对待易碎品。
"等你妹妹安全后，我再告诉你。"他轻声承诺，"这一次，我们要有更好的开始。"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夜空，短暂地照亮了两张靠得极近的脸。程微意抬起头，恰好对上陆凛凝视的目光。某种无形的东西在两人之间流动，比言语更直接，比重生更真实。
床头手机突然震动，打破了这个瞬间。周护士发来消息：
【最新消息：警方正在搜查城南所有出租屋。两小时内必须撤离。】
陆凛看完消息，表情变得决绝："计划提前。我知道一个地方他们绝对找不到。"
"哪里？"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陆凛露出醒来后的第一个真实微笑，"林董事的私人疗养院。"
第8章 记忆深处的爱人
林氏疗养院坐落在城北半山腰，灰白色的建筑群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程微意紧了紧护士服的衣领，口罩遮住了她大半张脸。推着医疗车走在前面的是伪装成护工的周护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规律的声响。
"B区电梯，需要虹膜识别。"周护士压低声音，"我只能送你到三楼转角。"
程微意点点头，手心全是汗。医疗车下层藏着折叠轮椅，里面是勉强能走路的陆凛。他腹部的伤口随时可能崩裂，但坚持要亲自潜入。
"记住，"上车前陆凛紧握她的手，"如果看到任何...不正常的东西，立刻撤退。"
什么算不正常？程微意现在知道了答案。
电梯门在三楼打开，眼前是一条长得离谱的走廊，两侧是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每个门上都装有电子锁和小型显示屏，显示着房号和一串代码。走廊尽头有个护士站，两名穿白色制服的护士正在电脑前工作。
程微意按照计划推车向左转，寻找311房间——周护士说那里是监控死角。拐弯时她余光瞥见某扇门突然打开，一个穿病号服的女人踉跄走出。
"E42需要镇静剂！"有人喊道。
程微意本能地回头，霎时血液凝固——那个女人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别看。"周护士在背后掐了她一下，"继续走。"
311房间是个储藏室，堆满医疗耗材。程微意锁上门，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
"看到了？"轮椅上的陆凛轻声问。
"那是我...还是我妹妹？"
"都有可能。"陆凛艰难地站起身，从轮椅底部夹层取出手枪和一个小型设备，"NT项目有多个批次实验体，E开头的都是早期型号，缺陷严重。"
程微意想起那个女人空洞的眼神和不协调的动作，胃部一阵绞痛。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三人同时屏住呼吸。脚步声经过门口，渐渐远去。
"时间不多了。"陆凛检查手枪保险，"周姐，你去引开护士站的注意。程微意，跟我来。"
周护士点点头离开。陆凛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门禁卡："这是复制林董事的权限卡，理论上能打开所有门。我们先找中央控制室，调出实验体分布图。"
"你的伤——"
"死不了。"陆凛已经推门而出，动作敏捷得不像伤患。
走廊此刻空无一人。他们快速移动，避开摄像头。程微意注意到某些房间的观察窗内有人影晃动，但光线太暗看不清细节。
拐过两个弯后，面前出现一扇金属门，旁边标着"控制中心"。陆凛刷卡，指示灯转绿。
里面是间圆形控制室，墙上布满监控屏幕。正中央的操作台前坐着个穿白大褂的秃顶男人，听到门响转过身来。
"你们不——"
陆凛一个箭步上前，枪托重重砸在他太阳穴上。男人无声瘫倒。
"帮我守着门。"陆凛已经坐到操作台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程微意把门开一条缝观察外面。监控屏幕的冷光映在陆凛脸上，勾勒出紧绷的轮廓。他下颌处有道细小的疤痕，是仓库枪战时留下的。
"找到了。"陆凛突然说，"E77在五楼特别监护区...等等。"
他的声音变了。程微意回头，看到屏幕上显示着一个房间的实时监控：病床上躺着个消瘦的女孩，长发遮住半边脸，但轮廓无比熟悉——程小雨。
"小雨..."程微意喉咙发紧。
"情况不妙。"陆凛放大图像，"她在NT-48强化阶段，如果不尽快逆转，人格会被彻底抹除。"
他快速下载数据到便携硬盘，同时调出建筑平面图："五楼守卫森严，正面突破不可能。但有个通风管道..."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和对话：
"—林董事马上到。"
"—E77准备得怎么样了？"
—"今晚最后阶段，之后可以处理掉了。"
程微意和陆凛对视一眼。脚步声停在控制室门口。
"弗里曼博士？院长找您。"
陆凛抓起昏迷的秃顶男人塞到操作台下，程微意则站到门边。门把手转动的一刻，她猛地拉开门，陆凛同时出手，一记手刀放倒了门口的护士。
"快走！"陆凛抓起硬盘，"林董事来了意味着他们发现我们了。"
他们冲出控制室，转向应急楼梯。刚上到四楼，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建筑。
"计划变更。"陆凛推开四楼一扇门，"你先走，拿着这个去找小雨。"他塞给她一张纸条和门禁卡，"这是E77房间的密码。"
"不行！"
"必须有人拖住他们。"陆凛已经转向楼梯口，"上辈子我让你独自面对危险，这辈子绝不重蹈覆辙。"
程微意抓住他的手臂："一起走！"
"程微意，"陆凛突然转身捧住她的脸，"上辈子我们不只是同事，是恋人。"他飞快地吻了她的额头，"这次换我保护你。"
说完他推开她，冲下楼梯。几秒后，楼下传来喊叫声和一声枪响。
程微意强迫自己转身向上跑。五楼走廊空荡荡，所有守卫想必都去追捕陆凛了。她找到E77房间，输入密码的手抖得几乎按错键。
门滑开的瞬间，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房间中央的医疗舱里，程小雨安静地躺着，身上插满管线。她的太阳穴贴着电极片，旁边的显示器上跳动着复杂脑波图。
"小雨！"程微意冲到舱前，手掌贴上冰冷的玻璃罩。妹妹比她记忆中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但确实是活着的。
医疗舱控制面板显示【NT-48强化进程：87%】。程微意迅速查看管线连接，发现静脉注射的是种淡紫色液体——正是陆凛提到过的记忆清除剂。
她立刻停止输液，解除舱锁。玻璃罩缓缓升起时，程小雨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空洞得令人心碎。
"小雨？是我，姐姐..."
妹妹的目光毫无聚焦，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音节："7...1...9..."
程微意的心一沉，这是深度记忆干预的症状。她快速检查小雨的头皮，在左耳后发现了一个微型植入物——和陆凛、她自己扫描图中的阴影一模一样。
走廊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程微意咬牙背起妹妹，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三名持枪警卫冲来。她退回房间，锁门已经来不及了——
突然，整个楼层的灯光熄灭了，只有应急灯亮起诡异的红光。警卫们一阵骚乱。
"程微意！这边！"是周护士的声音。
借着黑暗掩护，程微意背着妹妹冲向声源。周护士拽着她们拐进一条狭窄通道："紧急电源启动了！陆先生破坏了主控室！"
"陆凛还活着？"
"暂时。"周护士的表情说明了一切，"走这边，通往地下车库。"
她们在迷宫般的通道中穿行，小雨在程微意背上轻得像片羽毛。通道尽头是扇防火门，周护士刷卡开门——
刺眼的白光迎面照来。程微意眯起眼睛，看到门前站着十几个人：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持枪警卫，以及站在正中央的中年男人——他颈间挂着枚翠绿的玉佛。
"程医生，久仰大名。"林董事微笑着鼓掌，"终于见到真人了，比复制体有生气多了。"
程微意后退一步，但背后通道里也传来脚步声。他们被包围了。
"我很好奇，"林董事向前走，"陆凛告诉你多少？重生？前世？还是只说了关于E77的部分？"
"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程微意护住妹妹，"非法人体实验，记忆操控，谋杀..."
"科学进步总要付出代价。"林董事叹气，"NT项目本可以改变人类文明进程，可惜被你和陆凛这样的顽固分子阻碍了。"
一名助手递给他平板电脑："林董，直播准备好了。"
"啊，谢谢。"林董事转向程微意，"知道吗？复制体最完美的不是你，而是陆凛。NT-41是我们最成功的作品，可惜他逃走了，还带走了部分关键数据。"
程微意的心跳漏了一拍："什么意思？"
"陆凛根本不是重生者。"林董事的笑容扩大了，"他是携带了真实陆凛记忆的复制体。真正的陆凛三年前就死在手术台上了，临死前脑部扫描数据被完整保存。我们尝试用这些记忆创造了一个更完美的版本。"
程微意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他这么执着于你？因为原主陆凛的记忆里全是你。"林董事滑动平板，展示一段视频——手术台上的陆凛，胸口插着手术刀，正艰难地对镜头说着什么。没有声音，但口型清晰可辨："小意...跑..."
"原主死前最后念的是你的名字，所以复制体才会对你如此执迷。"林董事收起平板，"可惜NT-41出现了严重缺陷，开始产生自己是'重生者'的妄想，还偷走了实验数据。"
程微意的大脑疯狂运转。陆凛是复制人？但他记得那么多只有本人才知道的事...
"不过没关系。"林董事做了个手势，警卫举起武器，"今晚过后，无论是原版程微意还是陆凛复制体，都将成为历史。而E77...刚好够做下一批实验材料。"
"你休想！"程微意抱紧妹妹。
"哦对了，你可能在等陆凛来救你？"林董事轻笑，"看看这个。"
他侧身让开，两名警卫拖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影走上前来。陆凛面色惨白，腹部绷带完全被血浸透，但眼睛仍然睁着，死死盯着林董事。
"陆凛！"程微意想冲过去，却被警卫拦住。
"多感人啊。"林董事摇头，"复制体居然产生了真实感情，这本来就是设计缺陷。"他转向陆凛，"NT-41，你本可以成为杰作，现在只能和原主一样成为废品。"
陆凛突然笑了，嘴角流下一丝鲜血："你确定...控制了所有监控？"
林董事脸色骤变，转向助手："检查直播状态！"
已经晚了。天花板上的扬声器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各位观众，这里是《真相》节目特别直播。接下来您将看到的是林氏医疗集团非法人体实验的实锤证据..."
林董事的脸色变得铁青。与此同时，远处传来警笛声。
"你做了什么？！"他一把揪住陆凛的衣领。
"简单...的调虎离山。"陆凛咳嗽着说，"你的人都来抓我们了...控制室没人...周护士...启动了全网直播..."
程微意这才发现周护士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林董事暴怒地拔出枪指向陆凛："那我先杀了你，再解决——"
一声枪响。林董事的手腕爆出一朵血花，枪掉在地上。门口处，十几名特警冲进来，领队的正是周护士，她手里的枪还冒着烟。
"警察！全部不许动！"
混乱中，程微意挣脱钳制，冲到陆凛身边。他的伤势比她想象的更严重，腹部伤口完全裂开，脉搏快而弱，已经出现休克症状。
"坚持住..."她撕开自己的护士服压住他的伤口，"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陆凛抬手想摸她的脸，却因无力而垂下："现在...你知道了...我不是他...只是...记忆的复制品..."
"闭嘴。"程微意强忍泪水，"你就是你。不管是重生还是复制，现在躺在这里流血的是你陆凛，这就够了。"
警笛声越来越近，有人在大声发布命令，林董事和一干手下被按倒在地。但程微意的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张苍白的脸。
"小雨..."陆凛艰难地看向一旁昏迷的妹妹，"治疗数据...在我手机里...加密文件夹...密码是你生日..."
"别说了，保存体力。"
"程微意..."陆凛的瞳孔开始扩散，"上辈子...最后悔的是...没来得及求婚..."
救护人员终于赶到，程微意被拉开时，她的手上、衣服上全是陆凛的血。医护人员迅速将他抬上担架，实施急救。
周护士扶住摇摇欲坠的程微意："救护车会送他们去中心医院。你妹妹需要专业治疗，陆凛...情况不妙。"
程微意看着两辆救护车分别载着她生命中最重要两个人驶离，耳边回响着林董事被押走时的嘶吼：
"你们根本不懂！NT项目将改写人类文明！那些实验体不是人，只是容器！容器！"
天空泛起鱼肚白，一夜的噩梦似乎终于迎来黎明。但程微意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为妹妹的治疗，为陆凛的生命，为所有被NT项目摧毁的人讨回公道。
而这一次，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第9章 这一世，早点爱你
中心医院重症监护区的走廊永远太亮、太长、太冷。程微意数着地砖上的斑点，从门口到护士站的第十七块砖上有道裂缝，形状像只展翅的鸟。这是她三天来第六次发现。
"程医生，您该休息了。"护士小张递来一杯温水，"陆先生的情况很稳定，有变化我们会立刻通知您。"
程微意接过水杯，水温刚好，不烫不凉。就像那个人的体温，总是恰到好处地温暖她冰凉的指尖。
"谢谢，我再坐一会儿。"
小张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离开。程微意知道自己在医护圈已经成了"那个守了三天ICU不睡觉的疯女人"，但她不在乎。比起陆凛和小雨受的苦，这点疲惫算什么？
手机震动起来，是周护士的消息：【林董事保释被拒，证据确凿！媒体开始反转报道了。小雨的脑部扫描有改善迹象，专家组刚开了会。】
程微意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回复了句"谢谢"，然后将额头抵在ICU的玻璃窗上。透过窄小的观察窗，她能看见陆凛插满管子的身影。呼吸机有节奏地响着，心电图线条起伏还算有力。
三天前的营救行动后，陆凛因失血过多和器官衰竭再次手术，至今未醒。小雨则在神经内科接受治疗，NT-48对她大脑的损伤比预想的严重，但并非不可逆。
口袋里有个硬物硌着她的大腿——陆凛的手机。警方取证后归还了她，里面那个加密文件夹的密码确实是她生日。文件包括NT项目的完整证据链，以及...一段她从未见过的视频。
"程医生！"小张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陆先生醒了！"
ICU的门在她面前猛然打开。
陆凛的眼睛半睁着，睫毛在苍白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当程微意的身影进入视野，他的瞳孔微微一缩，手指在床单上轻轻划动，像是在写什么字。
程微意小心地握住他的手："别急，慢慢来。手术很成功，你需要休息。"
陆凛摇头，固执地继续"写"。程微意集中注意力感受指尖的移动：横、竖、撇...是个"雨"字。
"小雨的情况在好转。"她立刻领会，"专家组用了你提供的治疗方案，脑电波已经出现自主活动。"
陆凛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闭上眼睛，嘴角弯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程微意小心地擦去他额头的汗珠，注意到他锁骨下方那个NT-41的烙印已经做了初步修复治疗，现在只剩下淡淡的红痕。
就像他们共同经历的这一切，伤口终将愈合，但疤痕永远在那里，提醒着曾经的危险与拯救。
两周后，陆凛的病房从ICU转到了VIP区。媒体记者在医院外扎营，警方加强了安保。这天下午，程微意推着轮椅带陆凛去神经内科看望小雨。
"你确定可以接受采访？"程微意调整着轮椅的角度避开走廊上的阳光，"医生说你至少还需要一周静养。"
"没时间了。"陆凛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大半，只是偶尔还会因肺部疼痛而停顿，"林氏集团的公关团队正在反击，我们必须趁证据新鲜时公开。"
转过拐角，小雨的病房门口站着两名警察。见他们到来，警察礼貌地点头让开。
病房内，程小雨靠坐在床头，阳光透过窗帘在她苍白的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比起两周前，她的眼神已经清明许多，能认出人并说简单的句子，但记忆仍像打碎的镜子，需要时间拼凑。
"姐...姐..."小雨看到程微意，露出微笑，然后目光移到陆凛身上，眉头困惑地皱起，"陆...医生？"
"他是我朋友。"程微意轻抚妹妹的头发，"就是他帮你找到了治疗方案。"
小雨迟缓地点头，突然说了个清晰的词："719..."
程微意和陆凛对视一眼。这个数字出现过太多次——陆凛谵妄时、小雨刚被救出时、甚至NT项目文件中...
"是密码？"程微意轻声问。
陆凛摇头："日期。7月19日，上辈子...我们相遇的日子。"
程微意怔住了。她确实在医学院的暑期实习中与陆凛擦肩而过，那时他刚出道，来医院拍宣传片。没有任何交流，只是人群中的惊鸿一瞥。她从未想过他会记得。
"我记得...每一个...与你有关的瞬间。"陆凛看着她的眼睛说，仿佛读出她的心思，"即使是复制来的记忆。"
回病房的路上，两人沉默着。直到电梯门关上，陆凛突然开口："明天记者会后，我有东西给你看。"
"什么？"
"证据的一部分...私人性质的。"
电梯到达VIP楼层。程微意推着陆凛走向病房，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扶手上不安地敲击——这是影帝陆凛极少展现的小动作，只在极私密的时刻流露。
第二天上午，医院会议厅挤满了记者。陆凛穿着笔挺的深蓝色西装，只有熟悉他的人能看出妆容掩饰下的病容。程微意坐在第一排，身旁是坐着轮椅的小雨。
"感谢各位的到来。"陆凛的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过去一个月，我和程微意医生经历了一场噩梦..."
他言简意赅地讲述了NT项目的非法实验、林董事集团的罪行，以及自己和程家姐妹如何成为受害者。大屏幕播放着从疗养院控制室获取的关键证据：复制人实验、记忆干预、多起被伪造成自杀的谋杀...
"最后，关于我和程医生的绯闻。"陆凛突然话锋一转，会场顿时安静下来，"全是捏造。但有一点是真的——"
他看向程微意，眼神温柔而坚定："无论是哪一世，遇到多少次，我都会找到你，保护你。因为程微意不只是我的医生，更是我愿意用生命守护的人。"
闪光灯瞬间淹没了会场。程微意感到脸颊发烫，小雨在一旁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记者会结束后，陆凛带着程微意来到医院天台。初冬的阳光毫无保留地洒在两人身上，远处城市轮廓清晰可见。
"给你。"陆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U盘，"这是我的'记忆'...或者说，原主陆凛留给世界的最后讯息。"
程微意接过U盘，金属外壳在阳光下微微发烫。
"原主死前录的视频，解释了NT项目的内幕，还有..."陆凛顿了顿，"他对你的感情。"
程微意握紧U盘："你看了？"
"嗯。"陆凛望向远处，"很奇怪，看着'自己'向心爱的女孩告白...尤其是当你也开始对那个'自己'有好感的时候。"
风拂过程微意的发梢，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冽。她突然明白了陆凛这几天的不安——他在害怕，怕她爱的只是原主的影子，而非眼前这个带着记忆的"复制体"。
"陆凛。"她直呼其名，"看着我。"
他转过头，眼中是罕见的犹疑。
"那天在疗养院，你说不管是重生还是复制，现在躺在这里流血的是你，这就够了。"程微意向前一步，"对我而言也是——站在这里的你，为我挡子弹的你，记得719的你，才是重要的。其他都是背景故事。"
陆凛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黑夜中突然点亮的灯塔。他伸手想拥抱她，却因伤口疼痛而皱眉。程微意轻笑，主动靠过去，小心地环住他的腰。
"慢点，伤员。"
阳光下的拥抱温暖而踏实。程微意能闻到陆凛身上淡淡的药香，听到他胸腔里有力的心跳。这个瞬间如此真实，足以抵消所有过去的噩梦。
一个月后，陆凛基本康复，小雨也转入普通病房进行长期康复治疗。林氏集团的案子轰动全国，牵扯出多个政商界人物。为了远离媒体狂潮，陆凛提议带程微意去她家乡散心。
"顺便看看我记忆开始的地方。"飞机上，他这样解释。
程微意的家乡是座滨海小城，冬日游客稀少。他们沿着海边步道漫步，陆凛突然在一家咖啡馆前停下。
"这里..."他皱眉，像是在搜寻记忆，"我们第一次擦肩而过的地方。"
程微意惊讶地点头："我大学时经常来这里自习。但你...原主陆凛怎么会知道？"
"他在这里拍过外景。"陆凛拉着她推门而入，"那天你坐在角落写论文，他偷偷拍了你的侧脸。"
咖啡馆装潢变了，但格局依旧。程微意走向那个靠窗的角落位置，恍如隔世。
"现在我相信你是复制体了。"她半开玩笑，"这种小细节只有变态跟踪狂才记得。"
陆凛笑着摇头，从钱包里取出那张她医学院毕业的照片："原主一直珍藏这个，锁在抽屉最深处。我猜他本想等拍完那部医疗剧就来找你，但..."
但NT项目先找上了他。程微意接过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给小意，愿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爱你。
"所以这就是你想给我看的'证据'？"
"不全是。"陆凛突然单膝跪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天鹅绒盒子，"这才是。"
咖啡馆里零星几个顾客发出惊呼。程微意瞪大眼睛，看着陆凛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古朴的银戒，款式简单，内侧刻着日期：719。
"上辈子来不及做的事..."陆凛的声音有些抖，"这一世，我想早点开始爱你。程微意，你愿意嫁给我吗？"
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戒指上投下斑驳的光斑。程微意看着面前这个曾经恨她入骨、又为她挡子弹的男人，突然笑了。
"你确定不再等几世？也许下次会更浪漫。"
"等不了了。"陆凛也笑了，"再等又要重生一次。"
程微意伸出手，任由他将戒指戴上无名指。尺寸刚好，仿佛命中注定。当陆凛站起身拥抱她时，她注意到他口袋里露出一个小药瓶——是抗焦虑药物。
曾经在闪光灯下完美无缺的影帝，原来也和她一样，带着看不见的伤痕。而或许爱情最美妙的部分，就是能找到那个看穿你所有伪装，却依然选择拥抱你的人。
回程的飞机上，陆凛靠着程微意肩头小睡。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想起U盘里那个"原主陆凛"最后的话：
"记忆可以复制，但爱是灵魂的选择。即使重来千百次，我还是会走向你。"
舷窗外，云海之上，夕阳将整个世界染成金色。程微意悄悄握紧陆凛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这一次，不会再有任何悲剧将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