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冥帝归来
苏清影甩给我一纸离婚协议和一千万支票:“签了它,你我两清。”
她不知道,我就是全球地下世界的恐惧源头——代号“冥帝”。
三年前她被追杀坠海,是我用一身神血救她,代价是沦为废人三年。
她新欢李天鸿在旁嘲笑:“废物,拿钱赶紧滚!”
我笑着撕碎支票,天空突然传来轰鸣。
她的商业死对头们乘百架直升机跪满庭院:“求冥帝重掌‘龙魂殿’!”
李天鸿举枪偷袭,被我反手化尘。
别墅电视紧急插播新闻:“全球十大财团资产刚悉数转入您名下。”
苏清影终于想起那夜海底的白发神明,颤抖着来牵我的手。
远处突然传来轰鸣战鼓声——
国首紧急跪请:“战神!西方联军突破国门,求您执掌龙魂帅印!”
苏清影将那份雪白的离婚协议书推过冰冷的玻璃茶几时,手没有一丝颤抖。那份文件落在叶玄眼前,纸张边缘折射着别墅水晶吊灯的冷光,像一柄开了刃的小刀。
“签了它。”她的声音比茶几更凉薄,每一个字都掉在地上,砸出冰碴,“我们两清。”
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叶玄没看那纸离婚协议。他的目光,平平地抬起,越过茶几昂贵的纹路,掠过苏清影身上剪裁精良、价值不菲的米白色香奈儿套装,最后停驻在她画着精致妆容、却只有一片霜寒的脸上。
“今天,”叶玄开口,声音很稳,像一潭沉寂多年的深水,“是伯父的忌日。”
死寂。
苏清影旁边那个几乎黏在她身上的男人,李天鸿,从鼻腔里挤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嗤笑,打破了冰封的沉默。他身体歪靠着名贵的丝绒沙发扶手,二郎腿悠闲地晃着,一条腿几乎要蹭到苏清影绷得笔直的小腿上。他手腕上那块金劳在光影里划出刺目的轨迹。他那张油光水滑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堆着轻蔑和优越感,眼神扫过叶玄身上洗得有些发白的老款格子衬衫,如同在看一块路边的烂泥。
“哟呵!”李天鸿拖长了调子,语气里泡满了高高在上的毒汁,“苏伯伯都驾鹤西去多少年了?啧,你这废物点心,也就只配记着这种日子,拿出来当个赖在这里不走的破由头了?”
他边说着,边像是变戏法般,从阿玛尼西装内兜里摸出一本支票簿。动作粗鲁,带着刻意的侮辱,“唰啦”一声,撕下其中一张早已填好的。手指沾了点吐沫,把支票捻得哗哗响,那声音尖锐地刺着人的耳膜。他手腕一甩,崭新的支票打着旋儿,轻飘飘地飞出来,带着一股子廉价的香水味,最后“啪”一下,不偏不倚拍在了叶玄的心口。
“拿着!”李天鸿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每一个音节都淬着恶意和快感,“苏小姐赏你这个窝囊废的一千万够不够?拿着滚!麻溜儿的滚出这栋房子,滚出这座城!别再让你这张废物的脸,脏了清影的眼!”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叶玄脸上。
苏清影精致的柳叶眉,终于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丝极淡的烦躁飞快地掠过她冰冷的眼底。她对李天鸿那露骨的羞辱皱了皱眉,却不是因为心疼叶玄,更像是觉得这种市井泼妇般的行径有些掉她千金总裁的价。
她没有看李天鸿,目光像两根冰锥,径直戳向叶玄,声音里的寒意又降了几分:“叶玄,别给脸不要脸。李天鸿说得够清楚了。我们之间——”她顿了顿,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客观事实,“三年前所谓的‘婚姻’,不过是我苏家欠那已经埋进土里的老东西一个情分,施舍给你的一场无聊闹剧。”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字字如刀,刮骨剔心。
2 神血觉醒
“闹剧该收场了。”她纤长的手指点了点那份刺眼的离婚协议,“签了它,拿着钱,从此两不相欠。够你这辈子躲在哪个犄角旮旯躺尸了。”
她的视线扫过他心口那张印着八位数金额的支票,如同在看施舍给路边的野狗一块沾了泥巴的面包。
叶玄嘴角缓缓地、一点点地向上扯开。
他抬手,动作不见丝毫火气,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了那张拍在自己胸口的薄纸,带着李天鸿那廉价古龙水的味道和他指间的油腻。他低头,目光落在那一长串的“零”上。
没有嘲讽,没有愤怒。
眼底深处翻涌的,是深渊本身的寂静与……怜悯。
“一千万?”叶玄重复了一遍,语气轻得如同自言自语。忽然,他两指微一用力。
“嗤啦——!”
崭新的支票连同一千万这个数字代表的凡俗“价值”,在他指间轻易地、彻底地碎裂开来。碎片像冬日里一场突兀的、冰冷的雪花,簌簌洒落在他脚边廉价却洗得异常干净的旧皮鞋面上。
李天鸿脸上的油滑笑意瞬间冻结,如同糊了一层劣质的油漆,下一秒就要皲裂剥落。取而代之的是惊愕和一股被当众抽了耳光的狂怒:“你……!”他猛地一拍昂贵的水晶茶几,巨大的声响在客厅里回荡,“狗东西!给脸不要脸!”
几乎在他手掌拍到桌面的刹那,叶玄那双深不见底的瞳仁里,一丝极其细微的银芒,如同宇宙初开时一闪即逝的第一缕光,倏然掠过!
异变陡生!
李天鸿拍向茶几的右手小臂,毫无征兆地爆发出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
“咔嚓!”
声音清脆得如同掰断了一根新鲜的芹菜梗。
“呃啊——!”李天鸿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拍向茶几的手掌瞬间软垂下去。剧痛让他的身体瞬间佝偻,那张油滑的脸因极致的痛苦而彻底扭曲变形,豆大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从他额头和鬓角涌了出来,脸色苍白如纸。
“我的手!我的手!”他抱着自己诡异弯折的小臂,痛得浑身筛糠般抖动,叫声凄厉得变了调。
变故太过突兀,太过惊悚。
苏清影霍然起身!昂贵的高跟鞋鞋跟敲击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短促刺耳的“嗒”声。她脸上的冰山终于崩开一道巨大的裂隙,那双永远冰冷的凤眸中第一次充满了骇然和难以置信!
“叶玄!你……你对李总做了什么?!”她的声音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尖锐。
叶玄看都没看地上嚎叫打滚的李天鸿一眼。他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惊怒的苏清影身上。
他只是微微抬起头,深邃的眼眸,透过那扇巨大的、占据了整面墙的落地防弹玻璃窗,平静地投向别墅之外那片精心打理过的、视野开阔的草坪庭院。
就在苏清影因李天鸿的惨叫和叶玄那不可理喻的平静而惊怒交加,以为这已经是极限的疯狂时——
嗡、嗡、嗡、嗡!
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来自脚下的土地深处,传来一阵低沉、压抑、仿佛远古巨兽从无尽深渊中发出的喉音!整个别墅的地面开始震动!茶几上,那套苏清影特意从法兰西拍卖会上得来的古董描金珐琅咖啡杯碟,“叮叮当当”地剧烈碰撞起来,里面冷掉的咖啡泼洒出来,在洁白的桌面上洇开一片肮脏的褐色。
3 机跪拜
紧接着,是真正撕裂苍穹的声音!
并非一声!
而是由远及近,由少到多,瞬间汇聚成恐怖轰鸣风暴的——
数百架直升机!
它们引擎的咆哮像无数把锋利的音波锯子,疯狂地切割着空气!它们从四面八方,如同巨大的、钢铁蜂群组成的厚重死亡阴云,以摧枯拉朽之势,碾碎了云城这个清晨所有的平静与奢华!
阳光被庞大的机体阴影无情吞噬!狂风撕扯着那些价值百万的珍贵绿化,花树摧折,假山石颤抖!别墅那号称能抵御火箭弹攻击的巨大防弹玻璃窗,在如此恐怖、如此密集的音浪冲击下,疯狂地震动嗡鸣,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解体!
“天……天呐……”苏清影俏脸煞白如纸,纤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身体被这灭世般的音浪震得不受控制地晃动。她那双看惯了商场风云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惊恐和对未知力量的本能颤栗!这远超她想象极限的恐怖阵仗,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李天鸿更是连断臂的剧痛都吓忘了,瘫在地上,如同被抽掉脊梁骨的癞皮狗,只剩下恐惧的哆嗦,裆下漫开一片腥臊。
钢铁洪流般机群组成的恐怖黑云在别墅上空盘旋了片刻,旋翼卷起的狂风几乎要将整个屋顶掀飞。它们最终带着泰山压顶般的威势,一架接一架,悍然降临在这别墅巨大无比的草坪庭院之中!
沉重的起落架砸在精心养护的草地上,发出沉闷如擂鼓般的巨响,留下一个个狰狞的坑洼,溅起大片草屑泥土!
引擎的咆哮渐渐停歇,只余下旋翼仍在切割空气的狂猛呜呜声。
“哐当!”“哐当!”“哐当!”
机舱门被粗暴地拉开!如同暴雨倾泻!
从那些冰冷森然的钢铁巨兽腹中,潮水般涌出一队队气息彪悍、穿着各异却统一系着暗金腰带的身影!黑压压一片,动作迅捷整齐得如同被无形的指令操控,却带着一股尸山血海中磨砺出的、令人魂魄冻结的恐怖煞气!
人数……绝对过千!
他们落地、集结、列队,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千余人,在狂暴的引擎余音和旋翼的呜咽中,竟无一人开口出声!整个草坪庭院陷入一种令人心脏爆裂的死寂压力之中!
这些面孔,很多苏清影都认得,甚至刻骨铭心!因为她曾在金融峰会的最高处与他们对垒,在跨国并购的暗盘厮杀中被他们狙击得步步维艰!他们是东南亚能源寡头洛克菲勒·陈,掌控北欧航运命脉的“雪狼”埃里克,垄断中东黑金的阿尔-萨勒曼亲王……每一个名字丢出去,都能轻易左右一个中等国家的经济命脉,都是她苏氏集团高山仰止般的死对头、拦路石、甚至血仇宿敌!
平日里,他们是云端的神祗,是冰冷的金融法则。
此刻,这群站在全球财富金字塔最顶端的魔鬼巨鳄们,竟穿着最普通的作战服,甚至沾着硝烟和尘土,在旋翼掀起的狂风和草地上弥漫的航空汽油气味中,无视了周遭可能潜伏的无数狙击手和保镖(尽管他们自己的保镖只能在庭院警戒线外如临大敌),动作划一如同演练过无数次,朝着别墅的方向——
单膝!
跪地!
膝盖狠狠砸进松软的、早已面目全非的草泥之中!
“哗——!”如同飓风吹过低矮的麦田,跪倒的动作整齐划一,爆发出沉闷而庄严的声响!
千双眼睛,或锐利如鹰隼,或阴沉如海渊,此刻全部失去了平日的锋芒或算计,只剩下一种狂热的、刻骨的、近乎殉道般的……卑微!
所有目光,穿越震动的玻璃,如同最虔诚的信徒仰望他们的真神,聚焦在那个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穿着老旧格子衬衫、身影单薄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男人身上!
为首那个白发苍苍却气焰滔天的南洋陈姓巨鳄,用尽全力嘶吼出声,浑浊的老眼布满血丝,声音却盖过了旋翼的轰鸣,如同最虔诚的朝圣者在圣山脚下呼号:
“恭迎吾尊——!”
“属下恳请——冥帝归位——!!!”
“掌龙魂神殿——!!!”
“轰——!”
千人之吼,汇成一道无形的雷霆,狠狠劈在苏清影的灵魂深处!别墅的防弹玻璃仿佛呻吟了一声!
冥帝?龙魂神殿?!
这两个词如同一柄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苏清尘冰封的脑海坚冰上!某些被深深封印、被当作荒唐梦境尘封了三年多的破碎片段,在这一瞬间骤然决堤!
无边无际的、冰冷刺骨的、绝望的黑暗海水……
刺骨的寒,窒息……肺像要炸开……
身体不断下沉……意识模糊……
一道撕裂混沌海水的朦胧光影……白得耀眼的……发丝?
一个模糊不清、却带着令人灵魂窒息威严的身影……
是他?!
三年前,那个雨横风狂的夺命夜晚!她乘坐的私人游艇被人动了手脚,在近海爆炸!她在冰冷的海水中沉浮,濒临死亡之际,曾看到过一个模糊的身影……还有他那比月光还要苍冷、还要……刺痛心神的……雪发?是神?还是魔?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血脉深处的剧烈悸动猛地攥住了她全身!心脏仿佛要跳出胸腔!不,不是悸动!是……血液在燃烧!灵魂在哀鸣!她猛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似乎想压制住那份突如其来的、撕心裂肺般的滚烫!
李天鸿的惨嚎似乎也被这千人之吼震慑住了,短暂地卡在了喉咙里。他瘫在冰冷昂贵的大理石地面上,断臂处钻心的剧痛和他自己失禁造成的污秽感都被这毁天灭地般的阵仗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灵魂都要被碾碎的恐惧!他看着外面那些跪倒在地、平日里连见他一面都不屑的巨鳄枭雄们,又猛地扭头看向那个依旧背对着他、站在窗边的单薄身影!
那双原本盛满刻骨怨毒的小眼睛,猛地被一股极致的疯狂和狠戾吞噬!不!假的!都是假的!幻觉!一定是苏清影这个贱人设的局想甩掉我!那个废物!那个靠女人吃软饭的窝囊废!他怎么可能是什么狗屁冥帝?!
失去理智的狂怒瞬间冲垮了最后一丝恐惧和理智!
“去死吧废物!”李天鸿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左手快如闪电地猛地伸向腰间!
那里鼓鼓囊囊!他竟然带着枪!
“咔哒!”保险打开的声音清脆冰冷!
黑洞洞的枪口带着绝望的疯狂,瞄准了叶玄毫无防备的后心!食指猛地扣下!
“砰——!!!”
巨大的枪声如同惊雷在空旷奢侈的别墅客厅内炸响!几乎震聋了苏清影的耳膜!她骇然地张大嘴,连尖叫都忘了!
4 金融崩盘
硝烟弥漫!
苏清影的心脏骤停!全身血液都瞬间冻结了!眼前的世界仿佛按下了慢放键。她看到了李天鸿那张因疯狂和剧痛而扭曲的脸,看到了他左手中那把冒着青烟的黑色手枪,看到了枪口迸发出的刺目火光。
然后,是她视线本能追踪的焦点。
没有血花四溅。
叶玄甚至连姿势都没有变过半分。背对着李天鸿,背对着那夺命的枪口,平静地面对着落地窗外那片跪满了巨鳄杀神的庭院。仿佛背后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微风拂过湖面。
只有他的右手,此刻正缓缓放下。
不,不是放下。是他仿佛刚刚做完一个动作,随意地将右手从自己肩后收回至身侧的姿态。
他的右手指尖,正缓缓地、一缕缕地飘散下一些东西。
像灰烬。
又或者,是某种极致高温下瞬间汽化、再被无形的力量束缚住形态,此刻才缓缓逸散的……金属粉尘?
一点微不可查的硝烟味,混杂在那缕逸散的灰烬中,幽幽地飘散开。
叮铃。
一声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清脆声响。
苏清影木然的视线下移,落在那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意大利灰纹大理石地板上。
一点黄澄澄的金属残渣,不规则地贴在那里。焦黑、变形,依稀能看出……那是半颗子弹的头?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苏清影残存的理智。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胃里翻江倒海,一阵强烈的恶心感猛地冲上喉咙。她想开口,嘴唇哆嗦得像风中的落叶,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李天鸿整个人都僵死了。他保持着举枪射击的可笑姿势,眼珠暴突出来,几乎要从眼眶里掉出来,死死盯着叶玄那只放下后垂在身侧的手。
那只手,指骨修长分明,干干净净,别说伤痕,连一丝烟熏的痕迹都没有。
“哐当!”
李天鸿手中那只价值不菲的高端定制版手枪,沉重的枪身突然失去了所有光泽。它像个被抽走了骨架的尸体,重重地摔落在地,与冰冷的大理石地砖碰撞,发出的却不是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声音沉闷、喑哑。
那支枪……竟在脱手坠地的瞬间,仿佛被无形的高温灼烧了内部结构,以一种违反物理规则的方式,诡异地扭曲、软化、瘫成了一小堆勉强还能看出枪械轮廓的、暗哑无光的铁灰色废渣!
李天鸿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无边的、难以理解的恐惧,像无数冰针刺穿了他的五脏六腑!他终于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如同夜枭惨嚎般的尖叫,连滚带爬地向后退缩,断臂甩出,在地上拖出肮脏的痕迹,喉咙里只剩下不成调的呜咽:“鬼…魔……魔鬼啊啊啊啊——!”
别墅里回荡着他绝望崩溃的哀嚎。
但这小小的插曲,似乎并未影响到落地窗外那支庞大跪拜队伍的意志分毫。他们依旧单膝跪地,头颅低垂,如同最忠诚的雕塑,等待着唯一的主宰。
叶玄的目光淡然地扫过窗外那跪了一地的身影。对于背后李天鸿那场绝望疯狂的闹剧,以及那声刺耳至极的惨叫,他甚至连眉头都没有挑动一下。仿佛刚刚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圈的不是他,仿佛身后那个正疯狂蹬着腿、如同蛆虫般嚎叫后退的男人,只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
苏清影的目光艰难地从地上那瘫枪械的残骸和扭曲尖叫的李天鸿身上移开,转向窗外那黑压压一片、如同朝圣般的巨头身影。她需要一点现实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她熟悉的敌人,来帮她理解眼前这如同噩梦降临般的混乱!她的视线在那些跪地的人影中仓惶地搜寻着,最终,定格在庭院边缘。
她看到了几张属于苏氏集团近段时间“意外丢失”的几家海外上市公司核心持股人的面孔!那几张平日里在财经报道上挥斥方遒的脸,此刻却灰败、紧张,带着显而易见的绝望,卑微地跪在人群的最外围,像几只被狂风吹到沙滩上的鹌鹑。他们……
苏清影的呼吸猛地一滞!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蛇,瞬间缠绕住她的心脏!
就在这时!
“嘟——!”
别墅大厅墙角的那个巨大落地式、兼具家庭影院功能的85英寸曲面巨幕液晶电视,原本应该循环播放着国际期货市场走势、道琼斯指数或者顶级珠宝展示,此刻屏幕却突然一暗,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待机蜂鸣!
下一秒,刺眼的、巨大的、紧急新闻插播的红色边框,粗暴地霸占了整个屏幕!
没有任何过渡!
一个画面直接切了进来,瞬间挤满了整个客厅!
画面背景是一座极具科幻感的控制大厅。无数面光幕悬浮在半空,上面瀑布般流动着天文数字般的、不同货币符号的恐怖金额流。那些光幕的中心,是整面整面的、闪烁着刺目红色报警灯的全球实时资产走势图!巨大的、醒目的崩盘曲线如同断崖般坠落!背景音里充斥着各种语言的惊恐尖叫和完全走调的警报长鸣!
画面正中心,是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金发梳得一丝不苟、但此刻脸色苍白如纸、领带歪斜、眼神里写满了崩溃和绝望的男人。
他叫安德森,高盛史上最年轻的掌门人!
苏清影认得这张脸,在全球财富榜单前三的位置常年占据,代表着近乎无敌的金融帝国!
此刻,这位华尔街的皇帝面对着镜头,嘴唇哆嗦得像风中的树叶。他几乎是抢过了身边助手递过来的一张纸,汗水瞬间浸湿了昂贵的阿玛尼西装前襟!他用一种带着哭腔、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公鸡般的尖锐嗓音,吼叫着念出了纸上的内容。那声音经过麦克风的放大,充满了整个苏家别墅奢华却冰冷得如同冰窖的客厅:
“紧急……紧急通告!”
“经……经最高理事会……授权!”他念着,声音抖得几乎不成句,眼神空洞地越过镜头,仿佛看到了自己人生的尽头,“高盛集团……美林……摩根……三菱……瑞士联合……”
他一口气念出了十几个名字!每一个,都代表着世界一角金融权的绝对掌控!每一个名字报出,苏清影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一下!窒息的感觉如此清晰!
“……所有持有资产!”安德森几乎是喊出最后这句话,额头的汗水小溪般流淌下来,“全部……即时划转!!!”
“实时接收方——”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只剩下彻底的绝望和敬畏交织的疯狂,他甚至低头对着那张纸上的名字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那个将他拉下神坛的名字:
“——冥帝大人!!!”
轰!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瞬间!
滋滋——
巨大的曲面屏幕顶部,如同某种冰冷的确认程序,自动拉下一道纯白色的信息条!
上面,用巨大而冷漠的英文、中文双语标识着一个全球联网账户尾数惊人的账户!
账户姓名处——
Y.X!
5 白发真相
苏清影的目光如同被冻住一般,死死钉在屏幕上那惨白刺目的“Y.X”两个字母上!冰冷的巨大字符,就像两柄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她摇摇欲坠的认知!
Y.X……
叶……玄?
他那个陈旧手机屏幕上,微信名就是两个冰冷的字母——Y.X!
“嗡——!”苏清影感觉自己的大脑如同被一柄巨大的铁锤狠狠击中!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亿万级的巨款在自己面前碎裂,直升机引擎撕裂苍穹的轰鸣,全球金融帝国崩盘的尖叫,李天鸿那绝望崩溃的哀嚎……所有的声音和画面瞬间被强行剥离,被压缩成一个尖锐到极致的光点,然后猛地炸开!
炸开的瞬间,是三年多前那个冰冷漆黑、几乎让她永远沉眠的海底深渊!
冰冷刺骨!
窒息的绝望!
意识模糊,沉沦黑暗……
就在意识即将被冰冷的黑暗彻底吞噬的刹那!那深渊的最底部!一道微弱的、却无比温暖的白光骤然亮起!
那是……
头发?!
如同最上等丝绸的……冰雪雕琢的长发?!在漆黑的海水中,那光泽温柔地弥散开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和……奇诡?
白光中心,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在向她靠近……海水仿佛在他身边温驯地让开……
那双眼睛!就在那片温驯的水光中睁开!平静,深邃,带着星辰寂灭又初生的苍芒!目光扫过她时,仿佛来自九霄之外神祇的垂怜!
无数纷杂破碎却极致清晰的片段,被一股源于灵魂深处的灼烫力量强行牵引着,从冰封的记忆深渊最底部喷涌而出!是她濒死前最后的意识!
她猛地抬头,目光死死锁定叶玄……或者说,此刻更像是那个记忆深处,在生命即将湮灭前出现的、模糊不清却让她灵魂都为之悸动的……幻影?神明?
是他?!那头白发?!
叶玄似乎感受到了她目光里那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剧烈情绪波动。他一直背对着她的身影,终于缓缓地、一点一点地转了过来。
就在他完全转过身,正面迎向苏清影那混杂了极致恐惧、震撼、以及某种三年来从未有过的、近乎崩溃般的复杂情绪的目光时——
一抹银霜!
从他的额角,极其细微、极其缓慢、却又无比清晰地……蔓延开来!
如同月光吻过墨染的砚台。
如同寒意在枯枝上悄然凝出第一缕霜痕。
无声无息。
却冰冷地、残酷地、不容置疑地蔓延过他的鬓角。
是……白色的!!
记忆深处那片在绝望深渊中发光的白发……与他此刻额角那悄然染上的新霜……猝然重合!
嗡——!
苏清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冲上了头顶,然后又狠狠坠入脚底冰窟!一股无法遏制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奢华的水晶灯、昂贵的地板、那巨大的播放着世界金融崩盘画面的屏幕……都开始旋转扭曲!
噗通!
苏清影只觉得双腿一软,全身力气瞬间被抽空。平日里能托起千亿集团重担的脊骨,此刻软得像煮烂的面条。她像一尊被推倒的精致琉璃娃娃,膝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直挺挺地、重重地砸在了冰冷坚硬的地板上!
咚!
坚硬的膝盖骨撞在冰冷的意大利灰纹大理石上,声音沉闷得令人心悸。昂贵的香奈儿套装因为膝盖重重撞击带来的冲击力而绷紧、变形。一股剧烈的疼痛瞬间从小腿蔓延上来,但这钻心的痛楚,与此刻她内心翻涌的、足以撕裂灵魂的风暴相比,渺小得不值一提。
巨大的液晶屏幕上,高盛掌门人安德森那张惨白如纸、汗如雨下、眼神空洞如同行尸走肉的脸,依旧占据着客厅最显眼的位置。账户尾数那一长串令人眼花的“0”,像是一张咧开的巨大嘲讽的嘴。那两个字母“Y.X”组成的名字,散发着森森寒光,冷冰冰地倒映在跌跪在地的苏清影失焦的瞳孔里。
如同被这两个字母刺穿,苏清影猛地抽搐了一下!她的目光越过那刺眼的屏幕,越过地上那瘫李天鸿手枪化成的废渣,越过抱着断臂蜷缩在角落、如同烂泥般呜呜哀嚎的躯体……最终,被一道磁石般的力量牵引着,投向了三米开外,那个站立在巨大落地窗前的身影。
叶玄,或者说……
她死死地盯住叶玄额角那几缕在昂贵水晶灯光下异常刺眼的新霜!记忆中那头在深海绝望中发光的、拯救了她性命的、属于神祗般的白发……与眼前这片刚刚生长出来的、带着死亡与冷漠气息的霜华……在她混乱的思维里疯狂地交叠、冲撞!
“是你……”她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的、干涩到极点的气音,像是破旧风箱艰难地拉动。声音因为恐惧、疼痛和极致的震惊而变得嘶哑、扭曲,几乎不似人声,“……海底……那晚……救我的……那个……白发的人……”
“是你?!”
终于,积蓄到顶点的、足以湮灭理智的情绪洪流冲垮了最后的堤坝!
“哇——!”
一口滚烫的、带着浓浓铁锈味的鲜血,猛地从苏清影喉咙深处呛喷出来!鲜血如同炸开的烟花,喷洒在她昂贵的手工刺绣丝绒长裙的前襟上,迅速洇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深红!更有点点鲜红飞溅在冰凉刺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晕开一朵朵小小的死亡之花。
她纤弱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往前扑倒!
噗!
一只手,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在千钧一发之际精准地出现在她即将彻底摔落的脸颊下方。温暖,稳定,干燥。仿佛预知了空间,无声地接住了她因为剧痛和气血逆冲而下坠的冰凉脸颊,避免了她的脸与冰冷地板的无情撞击。
是叶玄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骨节分明,有着一层薄薄的、却蕴含了难以置信力量的茧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水晶吊灯洒下的冰冷光线,流淌在叶玄平静无波的侧脸上。他微微低着头,浓密的眼睫在眼窝处投下小片深沉的阴影。额角那抹因血脉涌动而悄然显露的霜寒,在光线下折射出冷冷的碎芒。他幽深的瞳仁中,清晰地倒映着怀中女人煞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面容。她那双总是寒冰覆盖的凤眸,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白、破碎的茫然,以及一种坠入无法理解的噩梦深渊般最原始的惊悸。
“代价……”叶玄的声音低沉,如同深潭底部摩擦着光滑石子的回音,带着一种洞察了世间一切的亘古冷意。他似乎是在回答苏清影濒临崩溃的疑问,又像是在对自己尘封已久的往事做出冰冷的陈述,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空间里:
“……总要还的。”
三年前,救她的代价,就是他以通天彻地、被西方诸强称之为“冥帝”的盖世伟力,硬生生被封印了三年,以凡俗之躯、顶着一个“窝囊废”的可笑头衔,蛰伏于她苏氏集团这小小的屋檐之下。
冰冷的气息拂过她脆弱冰冷的耳廓。
苏清影的心脏,因为这近在咫尺的声音,因为这冰冷无情的真相揭露,因为他指尖那传递过来的、令人灵魂都感到安定的奇异暖意……而剧烈地抽搐着。身体本能地想要汲取这一点温暖,寻求一丝支撑。
她被鲜血染红、还在轻微颤抖的右手,下意识地、艰难地抬了起来。用尽全身残留的力气,带着一丝卑微的、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的急迫,在空中虚晃了一下,然后重重地、一把抓住了叶玄那只托在她脸颊下的手的手腕!
纤细冰凉的五指,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死死地攥紧了叶玄的手腕。指尖深陷进他的皮肤里,甚至能感觉到他皮肤下那沉稳有力的脉搏跳动。她的身体因为剧痛和情绪的冲击依旧在细微地颤抖着,如同暴雨中瑟瑟的寒蛩。但此刻,抓住他手腕的瞬间,竟有了一丝奇异的、如同找到根源般的……依恋?!
那双已经失焦的凤眸里,掠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渴求。像是濒死的幼兽,终于找到了那片曾经在冰冷深海给予过自己温暖的唯一光亮。
叶玄低垂的目光,静静地落在苏清影那只死死攥住自己手腕、沾着点点血迹的纤手上。看着她指节因用力而泛起的青白。又缓缓抬起目光,落在她煞白如纸、沾染着刺目血迹的脸颊上。看着她那双空洞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脆弱。
他浓密眼睫下的眸光,似乎微微动了动。那深不见底的冰潭,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极小极小的石子。荡开一丝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一丝……极其极其轻微的迟疑?困惑?抑或只是纯粹的……意外?
这细微的情绪波动稍纵即逝,冰冷重新覆盖。
别墅内的空气,因为这场惨烈的闹剧、这对畸形夫妻的诡异对峙、窗外千人之师的寂然跪拜和屋内电视上全球金融帝国的崩溃画面,而陷入一种沉重粘稠得如同凝固油脂般的氛围。
就在这时——
6 战鼓擂响
轰隆!轰!轰轰轰轰!
遥远的天际线之外!
一阵更加低沉、更加浑厚、更加暴烈,如同千万面战鼓被远古泰坦从大地深处同时擂响的恐怖音浪!骤然席卷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