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大婚前夕,被妹妹和太子联手毒杀。
>重生回宫宴那日,妹妹故意打翻热茶烫伤我手。
>前世我忍痛献舞,被嘲讽伤疤丑陋。
>这次我直接掀翻桌案:“手伤了跳不了,换人吧。”
>妹妹欣喜上台,却不知舞衣被我动了手脚。
>轻纱飘落时,太子正与她衣衫不整纠缠。
>皇帝震怒,我无辜眨眼:
>“殿下,腰带都系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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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像沉在冰冷的墨水里,粘稠而窒息。浓得化不开的腥甜堵在喉咙口,每一次徒劳的吞咽都牵扯出五脏六腑撕裂般的剧痛。视线早已模糊,只余下大片大片刺目的红,是喜房未撤下的绸缎,还是……我呕出的血?
一双精致的、绣着金凤的红色绣鞋,踩着那粘稠的暗红,一步步踱到我眼前。鞋尖上缀着的明珠,在摇曳的烛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姐姐,”林月柔的声音,如同浸了蜜的毒针,轻柔地刺入我濒死的耳膜,“这杯合卺酒,太子殿下特意嘱咐我,要亲眼看着你喝下去呢。”她俯下身,那张与我有着几分肖似、此刻却因得意而扭曲的脸庞贴得极近,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脸颊,却只带来地狱般的寒意,“安心去吧。你的太子妃之位,你的荣华,你的一切……妹妹我,都会替你好好‘享用’的。”
剧痛猛地炸开!像有无数烧红的钢针从喉咙一路贯穿到脏腑,疯狂地搅动、焚烧!我痉挛着,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徒劳地划过冰冷光滑的地砖。视野彻底被黑暗吞噬前,最后烙下的,是林月柔那双眼睛里淬毒的、毫不掩饰的快意,以及她身后,太子萧承烨负手而立、冷漠如冰雕般的剪影。
恨!蚀骨的恨意如同岩浆般在濒死的躯壳里奔涌!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
“啪!”
一声脆响,伴随着滚烫的液体泼溅在手背的剧痛,瞬间将我从那无边的血海深渊中狠狠拽回!
“啊!”我短促地痛呼一声,猛地缩回手。
“哎呀!姐姐恕罪!”林月柔那熟悉得令人作呕的、带着惊慌哭腔的声音立刻响起,盖过了丝竹管弦之声。她手里端着的白玉茶盏歪斜着,残余的茶水正顺着桌沿滴滴答答落下。她一脸惶急,眼圈瞬间就红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作势就要去抓我被烫得通红、瞬间就肿起一片水泡的手背。“妹妹该死!妹妹不是有意的!姐姐你疼不疼?快让我看看!”
整个喧闹的琼华宫宴,仿佛被无形的利刃骤然劈开了一道缝隙。丝竹声弱了下去,无数道目光,带着惊诧、探究、幸灾乐祸或纯粹的看热闹,齐刷刷地聚焦过来,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灼痛感在手背上尖锐地蔓延,火辣辣地烧着。这痛楚,竟与前世毒发时五脏焚烧的感觉奇异重叠,瞬间点燃了我灵魂深处压抑的滔天恨火!
“别碰我!”
我的声音不高,却冷得像淬了冰的刀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凌厉,骤然劈开了宴席间虚伪的喧闹。林月柔伸过来的、保养得宜、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离我受伤的手背仅有一寸之遥。
她脸上的惊慌和泫然欲泣瞬间凝固,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错愕,似乎完全没料到我会是这般反应。那双总是盛满柔弱无辜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此刻的神情——不再是前世那个忍气吞声、只知垂泪的懦弱嫡女,而是一种近乎冰冷的、看透一切的沉寂,深处却翻滚着骇人的风暴。
空气仿佛凝滞了。连高踞主位之上、正与皇后谈笑的皇帝,目光也被这突兀的冷喝吸引过来,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探寻。
我缓缓抬起被烫伤的手。水泡在明亮的宫灯下显得格外狰狞,皮肤红肿发亮。我甚至能感觉到周围那些贵女们投来的、夹杂着怜悯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的目光——这伤疤,注定丑陋。
前世,就是这只手,忍着钻心的痛楚,在帝后面前强撑着献舞,只为不辜负林府嫡女的“贤淑”之名,结果换来的却是萧承烨一句轻飘飘的“可惜了这舞姿,配着那疤,终究不美”,和林月柔假惺惺的泪水,以及满座无声的嘲弄。
指甲狠狠掐进完好的掌心,用更尖锐的痛楚压住喉咙口翻涌的恨意。我抬起头,目光越过僵立的林月柔,直直看向坐在皇帝下首不远处的太子萧承烨。
他今日穿着明黄常服,金冠束发,依旧是那副俊朗非凡、气度尊贵的模样。前世,就是这张脸,曾让我痴迷到甘愿奉上一切,最终却亲手将我推入地狱。此刻,他微微蹙着眉,目光落在我烫伤的手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未来储君的“关切”?不,那深处,是漠然,是衡量,甚至还有一丝被打扰了雅兴的不耐烦。
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猛地沉入冰窟。
好,好得很。这对狗男女,戏还没开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我再次出丑垫脚了吗?
“柔儿!”一声压抑着焦急的低唤响起。是坐在林月柔身侧的母亲,柳氏。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堆满了真实的惊慌,显然也被我方才那一声厉喝惊住了。她一边用眼神示意林月柔快些退后,一边站起身,朝着帝后的方向深深福礼,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陛下,娘娘恕罪!小女月柔一时失手,绝非有意冲撞晚意!晚意,快别任性了,你妹妹已经知错了,莫要惊扰了圣驾!”
她的话语,字字句句都在为林月柔开脱,将我的“别碰我”定性为“任性”和“惊扰圣驾”,试图用孝道和规矩再次将我压回那个忍气吞声的模子里去。
前世,就是这样。母亲的偏袒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勒得我喘不过气,只能一次次咽下委屈,成全林月柔的“天真无邪”。而林月柔,此刻正配合地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压抑的啜泣声,那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又博得了不少同情和心软的目光。
虚伪!恶心!一股强烈的反胃感直冲喉咙。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似乎暂时压制住了五脏六腑焚烧的恨意。我甚至没有看柳氏一眼,目光依旧牢牢锁着萧承烨,看着他眼底那丝伪装的“关切”下,渐渐浮起的不悦和审视。
时机到了。
就在殿内气氛压抑紧绷,所有人都以为我会像从前一样,咬着牙咽下委屈,强撑着起身告罪之时——
我猛地抬手!
不是去捂那钻心疼痛的手背,而是狠狠挥向面前那张摆满了珍馐美馔、瓜果点心的紫檀木桌案!
“哗啦——哐当!!!”
巨大的声响如同平地惊雷,瞬间炸裂了整个琼华宫!
描金彩绘的瓷盘、晶莹剔透的琉璃盏、滚圆的瓜果、精致的糕点……所有的一切,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和滚动声,天女散花般飞溅出去!滚烫的汤水、浓稠的酱汁、油腻的菜肴,泼洒一地,溅湿了附近几位避之不及的贵女和宫人的华丽裙摆,引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混乱。
狼藉满地,汁水横流。碎裂的瓷片在光滑如镜的金砖地上反射着冰冷的光,映照着满殿之人惊愕到呆滞的面孔。
死寂。绝对的死寂。
连丝竹管弦之声都彻底消失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杯盘残骸微微滚动的细碎声响。高踞上位的皇帝,脸上的温和笑意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帝王的沉凝与不悦。皇后端庄的脸上也显出错愕。萧承烨更是霍然坐直了身体,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凤眸,此刻锐利如鹰隼,死死钉在我身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我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缓缓站起身。手背上那片灼痛的水泡,此刻仿佛成了最耀眼的勋章。我微微扬起下巴,目光平静地扫过脸色煞白、呆若木鸡的林月柔,掠过惊怒交加、嘴唇哆嗦的柳氏,最终,落回脸色阴沉如水的萧承烨脸上。
然后,我转向帝后,微微屈膝,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礼。声音清晰、平稳,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因疼痛而生的虚弱,却清晰地传遍大殿每一个角落:
“臣女林晚意,不慎被热茶烫伤,剧痛难忍,双手颤抖,实在无法为陛下、娘娘献舞助兴,恐污圣目。还请陛下、娘娘恕罪。”
我顿了顿,目光若有实无地扫过旁边还僵立着、脸上泪痕未干却写满惊愕的林月柔,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听闻妹妹月柔,为今日宫宴苦练新舞‘霓裳羽衣’,技艺精进,远超臣女。臣女斗胆,恳请陛下与娘娘恩准,由妹妹代我献舞,以全今日雅兴,亦不负她一番苦心。”
话音落下,死寂的大殿里,终于响起了无法抑制的、细微的抽气声和议论的嗡嗡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满地狼藉和我烫伤的手上,齐刷刷转向了林月柔!
林月柔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方才那副楚楚可怜、泫然欲泣的表情彻底僵住,只剩下措手不及的茫然和一丝掩藏不住的、被巨大惊喜砸中的晕眩!代舞?在帝后面前?取代林晚意?这……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机会!她下意识地看向太子萧承烨,眼中充满了求助和渴望的光芒。
萧承烨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剖开,看看里面究竟换了什么芯子!他显然没料到我会如此激烈决绝的反击,更没料到我竟然主动提出让林月柔代舞!这完全打乱了他预想中我忍痛献丑、衬托林月柔“懂事”的剧本!
柳氏更是急得额头冒汗,嘴唇翕动着想说什么,却被皇帝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瞬间噤若寒蝉。
“哦?”高座上的皇帝终于开了口,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沉沉的威压,“林二小姐,确有此意?”
林月柔被皇帝点名,浑身一个激灵,巨大的狂喜瞬间冲垮了理智。她猛地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刻意的娇柔:“回陛下!臣女……臣女愿为陛下、娘娘献舞!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姐姐举荐之恩!”她甚至故意加重了“举荐之恩”几个字,仿佛在向所有人昭示我的“大度”与她的“感恩”。
萧承烨的眉头拧得更紧,眼中掠过一丝极深的疑虑和不安。他总觉得哪里不对,眼前这个林晚意,冷静得可怕,反常得诡异!但他还未来得及开口阻拦或试探,皇后却已温和地发了话:“既是如此,晚意手伤不便,月柔有心献艺,也是一片孝心。陛下,不如就允了吧?”
皇帝目光深沉地在我平静无波、只余手背伤处触目惊心的脸上停顿片刻,又扫过跪在地上、难掩雀跃的林月柔,最终,缓缓点了点头:“准。”
一个字,如同惊堂木拍下。
林月柔几乎按捺不住心头的狂喜,飞快地叩首谢恩:“谢陛下!谢娘娘!”她站起身,挑衅般飞快地瞥了我一眼,那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即将登顶的兴奋。随即,她像一只骄傲的孔雀,在宫女的引领下,脚步轻快地朝着偏殿去更换早已备好的舞衣——那套,本该属于我的、华丽无比的“霓裳羽衣”。
我微微垂眸,掩去眼底深处翻涌的冰冷杀机。缓缓坐回被宫人迅速清理干净的席位,动作间牵扯到手背的烫伤,又是一阵钻心的痛。我面无表情,仿佛那痛楚不存在。早有伶俐的宫人奉上了浸过冰水的手帕,我轻轻覆在伤处,刺骨的冰凉暂时压下了灼烧感,也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
殿内重新响起了丝竹之声,却比先前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和紧绷。众人的目光,大多追随着林月柔离去的方向,充满了好奇、期待,也夹杂着对我方才惊人之举的复杂审视。柳氏坐在我旁边,几次想低声斥责我方才的“莽撞”,却被我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冰冷沉寂的气场慑住,最终只化作几声压抑的、带着焦虑的叹息。
萧承烨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时不时缠绕在我身上,充满了探究和警告。我端起宫人重新奉上的清茶,指尖冰凉,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只安静地看着大殿中央那片即将上演好戏的空地。
时间,在紧绷的丝竹声中,一分一秒地流淌。
终于,一阵清越空灵的编钟声响起,压过了所有乐音。
偏殿的锦帘被两名宫女缓缓拉开。
林月柔身披“霓裳羽衣”,款款而出。
刹那间,整个琼华宫似乎都亮了几分。
那舞衣,果然不负盛名。以最轻最透的冰蚕鲛绡为底,层层叠叠,染就霞光般的渐变色,由肩头的浅绯,过渡到腰间的流金,再蔓延至裙摆处绚烂的云霞赤。无数细如发丝的金线银线,在光线下流转,绣出展翅欲飞的金凤与祥云纹路。裙摆极大,逶迤拖地,行动间,流光溢彩,宛如将天边最瑰丽的晚霞披在了身上。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含羞带怯又自信满满的笑容,妆容精致,眉心一点金箔花钿,更添几分妩媚。眼波流转间,精准地捕捉到了太子萧承烨的位置,送上一个欲说还休的秋波。
萧承烨眼底的疑虑在看到这身华服和美人时,似乎消散了一些,甚至流露出一丝男人纯粹的欣赏。
乐声再起,是《霓裳羽衣曲》那特有的、华丽而空灵的调子。
林月柔动了。
水袖轻扬,腰肢款摆。她的舞姿确实下了苦功,旋转、腾挪、折腰,每一个动作都力求标准而优美。长长的、缀满细碎晶石的披帛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划出飘逸的弧线,在宫灯照耀下折射出细碎璀璨的光芒,引得不少贵女发出低低的赞叹。
她旋转着,裙摆如同盛放的巨大花朵,每一次回眸,眼波都胶着在太子萧承烨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情意和诱惑。萧承烨起初还带着审视,渐渐地,身体微微前倾,眼神也专注起来,显然被这美色与舞姿所吸引。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林月柔预想的方向发展——艳惊四座,俘获太子之心,彻底将我踩在脚下。
我的指尖,轻轻划过冰凉的杯沿。心底默数着。
三……
林月柔一个大幅度的云里前桥翻腾,动作流畅漂亮,引来几声喝彩。
二……
她落地后紧接着一个急速的原地旋转,裙摆飞扬如伞盖,披帛缠绕着身体,整个人如同被霞光包裹。
一!
就在她旋转到极致,即将展开双臂做一个完美的收势定格,眼神得意地再次瞟向太子时——
异变陡生!
一声极其细微、却令人头皮发麻的“嗤啦”声,清晰地从她身上传出!
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扯住,林月柔左肩上那看似繁复精美的金凤缠枝盘扣,竟毫无征兆地崩开了!
紧接着,如同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连接着披帛与舞衣主体、那几处最为关键、也最为隐蔽的丝线暗扣,在巨大的旋转离心力下,同时断裂!
“啊——!”
林月柔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化作一声惊恐到变调的尖叫!
华丽无比的霞色披帛,如同瞬间失去了灵魂,不再是飘逸的仙姿点缀,而是变成了一团沉重而凌乱的束缚,猛地从她肩头滑脱、缠绕,然后被旋转的力道狠狠甩飞出去!
这还不是最致命的。
更可怕的是她身上那件价值连城的霓裳羽衣本身。左肩崩开的盘扣只是一个开始,那看似浑然一体的霞光,实则在腋下、腰侧几处极为关键的位置,内部用于固定形制、承受舞动拉扯的坚韧丝线,早已被我用浸了特殊药水的细针,极其隐秘地挑断了大半!
失去了内部骨架的支撑,整件舞衣的结构在剧烈的旋转中瞬间失衡、崩溃!
“嘶啦——嗤啦——!”
令人牙酸的布料撕裂声接二连三地爆响!
如同最华丽的幻梦被粗暴撕碎。
左肩的衣料首先撕裂开一个大口子,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里面藕荷色的诃子系带!紧接着,右腋下的缝合线彻底崩开,整条手臂连同肋侧的衣料豁然敞开!腰侧的金线刺绣连接处也猛地断裂,那原本紧束勾勒腰线的华丽下裳,瞬间松垮,半边滑落,露出里面同样轻薄的绢裤!
变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
林月柔整个人完全懵了,尖叫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绝望的呜咽。她下意识地想去抓住滑落的衣物遮挡身体,可那巨大的、失去控制的披帛还缠绕着她的手臂和腰部,让她像一个被自己华服困住的、濒死的蝴蝶,狼狈不堪地踉跄着,最终被那沉重的披帛彻底绊倒!
“砰!”
一声闷响。
她重重地摔倒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
舞衣彻底散乱,霞光破碎,金凤折翼。肩头、手臂、腰侧、甚至半边大腿的肌肤都暴露在无数道惊骇、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之下!精心梳理的发髻散乱,珠钗歪斜,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极致的惊恐、羞耻和茫然,泪水糊了一脸,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的得意与风情?
“啊——!”这一次,是满殿贵女们无法抑制的、此起彼伏的惊叫声。许多人以袖掩面,别过头去,不忍卒睹这惊世骇俗的丑态。
“混账!”皇帝勃然大怒,猛地一拍御案,震得杯盏跳动!帝王之威如同实质般压下,整个琼华宫的温度骤降。
皇后亦是脸色铁青,霍然起身,眼中是毫不掩饰的震怒与嫌恶。
太子萧承烨的反应最为激烈。他几乎是瞬间从席位上弹了起来!那张俊朗的脸庞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暴怒而扭曲!林月柔当众出丑,衣不蔽体,摔得如此狼狈不堪,这简直是将他太子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更可怕的是,那舞衣……那舞衣是他暗中授意内务府特制,又经他默许送到林晚意手中的!如今却在林月柔身上当众崩毁,这其中的牵连……
巨大的恐惧和滔天的怒火瞬间淹没了他!他必须立刻阻止事态恶化!必须立刻将这丢尽颜面的东西弄走!
“废物!还不快滚下去!”萧承烨厉声咆哮,声音因暴怒而嘶哑,完全失了储君的风度。他一边怒斥,一边下意识地就急步朝着大殿中央、那个瘫在地上瑟瑟发抖、如同破布娃娃般的林月柔冲去!他只想立刻将这个丢人现眼的源头拖走、遮掩住!
然而,就在他情急之下冲至林月柔身边,弯腰伸手,想要粗暴地将她拽起的瞬间——
意外再生!
或许是林月柔在极度惊恐下下意识的挣扎,或许是他自己脚步太急被散乱的披帛绊了一下,又或许……是冥冥中注定的报应。
萧承烨的手刚抓住林月柔裸露的、冰凉滑腻的手臂,脚下不知怎么一滑,整个人竟也失去了平衡!
“殿下小心!”有忠心的内侍惊骇欲绝地喊出声。
可已经晚了。
在满殿惊骇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在皇帝和皇后骤然收缩的瞳孔倒影中——
尊贵的太子殿下,大梁的储君,萧承烨,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猛地向前扑倒!
他沉重的身体,不偏不倚,正正砸在了刚刚勉强撑起上半身、还在徒劳地试图遮掩身体的林月柔身上!
“呃啊!”林月柔被砸得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两人以一种极其暧昧又无比难堪的姿势,重重叠摔在一起!
萧承烨的明黄常服衣襟被彻底扯开,露出了里面杏黄色的中衣。他束发的金冠歪斜,几缕发丝散落,脸上沾了地上的汤汁污渍,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惊愕、羞愤和暴怒。而被他压在身下的林月柔,本就破碎的舞衣被这一压一扯,更是雪上加霜,几乎无法蔽体,大片雪白的肌肤暴露在冰冷的空气和无数道目光之下。她吓得连哭都忘了,只剩下筛糠般的颤抖。
整个琼华宫,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绝对死寂。
落针可闻。
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有粗重的、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地上那对纠缠在一起、衣衫不整的男女,在无声地诉说着这惊世骇俗的一幕。
所有人的大脑一片空白。震惊?荒谬?骇然?恐惧?无数种情绪在死寂中疯狂滋长、发酵,几乎要冲破这华丽宫殿的穹顶。
就在这死寂即将把人逼疯的顶点,一个清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困惑的女声,如同冰珠落玉盘,轻轻响起,打破了这可怕的凝固:
“殿下?”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僵硬地转向声音的来源——依旧端坐在席位上,手覆冰帕的林晚意。
我微微歪了歪头,脸上是全然的、无辜的困惑,仿佛真的只是看到了一个难以理解的现象。我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大殿中央那对狼狈纠缠的人影身上,然后,轻轻地、一字一顿地,问出了那句足以将所有人钉死在耻辱柱上的话:
“您……”我顿了顿,眼神清澈见底,“连自己的腰带,都系不好了么?”
话音落下,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骆驼。
“噗……”不知是哪个角落,有人再也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极其压抑、却清晰无比的嗤笑。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全场!
死寂彻底被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低低的、却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开来的哄笑声!虽然许多人立刻惊恐地捂住了嘴,但那压抑的笑声和肩膀的耸动,比任何大声的嘲笑都更具羞辱性!
皇帝的脸色,已经从铁青变成了骇人的紫涨!他死死盯着地上那对让他皇室颜面扫地的男女,胸膛剧烈起伏,握着龙椅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拔剑!
皇后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地上的林月柔,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地上的萧承烨,在听到我那句“系不好腰带”的瞬间,身体猛地一僵!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充斥着滔天羞愤和暴怒的眼睛,如同淬了剧毒的利箭,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死死地、死死地钉在了我的脸上!
那眼神,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我平静地迎视着他那噬人的目光,覆在烫伤手背上的冰帕,传来丝丝缕缕的凉意,一直蔓延到心底。
呵,痛吗?怒吗?恨吗?
这,才只是开始。你们前世加诸于我的痛苦和背叛,我会连本带利,一一讨还。
在满殿压抑的哄笑、帝后震怒的威压和萧承烨那毒蛇般的目光中,我缓缓站起身。动作牵动伤处,那灼痛依旧尖锐,却奇异地带来一种近乎残忍的快意。
“陛下,娘娘,”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那些细碎的笑声和抽气声,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虚弱和强撑的镇定,“臣女手伤实在痛楚难忍,恐失仪态,恳请先行告退,回府医治。”
高踞龙椅上的皇帝,脸色依旧紫涨,胸膛剧烈起伏。他看我的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怒未消,有对这场闹剧的极度厌烦,或许……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我这“受害者”的审视。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目光沉甸甸的,如同实质的巨石压来。最终,他极其不耐烦地、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
“滚!”
这个字,如同赦令,又如同驱赶秽物。
我微微垂下眼帘,敛去所有情绪,屈膝深深一礼:“谢陛下恩典。”姿态无可挑剔。
起身,转身。每一步都走得极稳,背脊挺得笔直,如同风雪中孤绝的修竹。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三道几乎要将我烧穿的目光——
一道,来自瘫在地上、衣衫破碎、涕泪横流、眼神空洞绝望如同死鱼的林月柔。她精心谋划的登天之路,在这一刻彻底崩塌成了无底深渊。
一道,来自脸色惨白如鬼、嘴唇哆嗦、想冲上来又不敢、眼中充满怨毒和恐惧的柳氏。她倚仗的“好女儿”,彻底毁了。
而最重、最冷、最毒的那一道,如同跗骨之蛆,死死黏在我的背上。来自刚刚被内侍七手八脚搀扶起来、金冠歪斜、龙袍染污、脸上还沾着汤汁污渍的萧承烨。他站在那里,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半分太子的威仪?那双凤眸里翻涌的,是滔天的羞愤,是噬骨的恨意,是难以置信的暴怒,以及一丝……被我彻底撕碎伪装的、赤裸裸的杀机!
很好。我就是要你们恨,要你们痛,要你们在无边的恐惧中等待我下一步的复仇!
行至殿门高高的门槛,光线陡然明亮了些。守门的内侍垂首躬身,大气不敢出。就在我即将跨过门槛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门槛旁阴影里跪着的一个小太监。
他跪伏得很低,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仿佛想将自己彻底融入阴影。然而,我清晰地看到了他撑在地砖上的手——骨节分明,却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有几道甚至皮肉翻卷,渗着血丝,显然是刚受的重刑。
更让我心头剧震的,是那双手微微颤抖的幅度。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隐忍到极致的愤怒和不甘。那是一种困兽濒死、却又不甘引颈就戮的倔强。
前世的记忆碎片猛地刺入脑海——太子东宫,阴暗潮湿的刑房,一个被打得奄奄一息的小太监被像破布一样拖出来,丢在角落等死……后来呢?后来听说那太监侥幸没死,被发配去了最苦的浣衣局?不……不对!再后来……一个名字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记忆深处——九千岁!权倾朝野、手段酷烈、连皇帝都要忌惮三分的大太监李慕玄!传说他早年……曾在东宫当过最低贱的杂役,受尽酷刑折磨……
心,在胸腔里猛地一跳!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型。
我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只是不经意间,被那华美却碍事的裙摆绊了一下。身体微微一个趔趄,手中一直覆着伤处的、那方浸透了冰水、染着淡淡血污的丝帕,便轻飘飘地脱手而出。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那双布满鞭痕、微微颤抖的手边。
丝帕洁白,边缘绣着几朵清雅的晚香玉,此刻却被我手背渗出的血水染红了一小片,带着刺目的红与冰凉的湿意。
那小太监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似乎连颤抖都停止了。他依旧深深埋着头,不敢抬起分毫。
我没有回头,没有停留,仿佛只是遗落了一件无关紧要的物什。提着裙裾,稳稳地跨过了那道象征着皇家威严的琼华宫门槛。
外面,是六月午后的炽烈阳光,毫无遮拦地泼洒下来,刺得人眼睛发疼。那光芒如此灼热,几乎要将人融化,与殿内那压抑冰冷、充斥着血腥和阴谋的漩涡,形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我微微眯起眼,迎着那几乎令人窒息的光与热,一步一步,走下高高的汉白玉台阶。
身后,那金碧辉煌的琼华宫,像一头蛰伏的巨兽,里面依旧死寂一片,却酝酿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惊涛骇浪。而我知道,那被我遗落在阴暗处的、染血的丝帕,或许……就是点燃另一场风暴的火种。
阳光炙烤着大地,手背的灼痛在热浪中似乎更加清晰。我抬起手,看着那片狰狞的水泡在强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彻骨、却又带着无尽快意的弧度。
萧承烨,林月柔,柳氏……好好享受这“系不好腰带”的滋味吧。
你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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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摘星阁。**
冰凉的药膏涂抹在手背上,带来丝丝缕缕的刺痛,却也压下了那灼人的火辣。替我上药的,是我的贴身丫鬟青黛,动作轻柔,眼圈却红红的。
“小姐……您的手……”她声音哽咽,看着那片狰狞的水泡,心疼得不行。
“无妨。”我声音平静,目光却落在窗外那株开得正盛的晚香玉上。洁白的花朵在月光下散发着幽香,与那方遗落在宫门处的丝帕遥相呼应。
前世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腾。林月柔那张淬毒的笑脸,萧承烨冷漠的眼神,柳氏虚伪的偏袒,还有那杯穿肠蚀骨的合卺酒……每一幕都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灵魂深处。蚀骨的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我的心脏,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快感。
这一世,这盘棋才刚刚开始落子。
琼华宫宴的惊天丑闻,此刻想必已如野火燎原,烧遍了整个京城。太子萧承烨,堂堂储君,当众扑倒衣不蔽体的准小姨子,被我一句“系不好腰带”钉死在耻辱柱上。帝后震怒,群臣哗然,宗室侧目。他那苦心经营的“贤德储君”形象,已然崩塌。林月柔?她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莫说嫁入皇家,便是寻常勋贵之家,也绝无可能再要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为妇。柳氏……呵,她引以为傲的庶女,成了整个林府的奇耻大辱,连带她这个当家主母的颜面和手段,都成了京城的笑柄。
“小姐,”青黛小心翼翼地替我包扎好,低声禀报,“二小姐……被宫里的人送回来了,是从后门抬进来的,盖着厚厚的毯子,据说一直昏迷不醒。老爷……老爷在正厅发了好大的火,把前厅能砸的东西都砸了,夫人……夫人哭晕过去好几次。”
意料之中。我那位好父亲,林尚书林宏远,最是看重颜面。前世他能默许柳氏和林月柔算计我,不过是因为我“懦弱无能”,而林月柔更能讨太子欢心,能为林家带来更大的利益。如今,他倚仗的太子颜面扫地,他精心培养的“好女儿”成了京城第一丑闻,他林宏远的脸面被踩进了泥里,怎能不怒?至于柳氏,她最大的依仗彻底毁了,此刻的哭晕,恐怕更多的是恐惧和绝望吧?
“知道了。”我淡淡应了一声,端起手边的清茶抿了一口。茶水温热,却暖不了我心底的冰寒。“府里现在什么风向?”
青黛压低了声音:“下人们都吓坏了,噤若寒蝉。不过……奴婢听夫人院里的粗使婆子偷偷议论,说老爷……似乎动了休妻的念头……”
休妻?我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嘲弄。柳氏娘家虽不算顶尖,但也有些势力,林宏远此刻在盛怒之下或许会动这个念头,但冷静下来权衡利弊,休妻带来的动荡和损失,恐怕不是他能轻易承受的。更大的可能,是柳氏彻底失势,被厌弃冷落,而林月柔……她的下场,只会比柳氏更惨。一个失去所有价值的弃子,在这深宅大院,有的是生不如死的手段。
“盯着点。”我放下茶杯,“尤其是柳氏那边,有任何异动,立刻报我。”柳氏绝非善类,困兽犹斗,临死反扑才是最危险的。
“是,小姐。”青黛应下,犹豫了一下,又道:“还有……宫里似乎来人了,是皇后娘娘身边的秦嬷嬷,带着几个老练的嬷嬷,说是奉皇后懿旨……来‘探望’二小姐的伤势。”
探望?我心中冷笑。皇后此刻怕是恨不得将林月柔千刀万剐,派人来“探望”,无非是来确认她是否真的伤重,更重要的是,来“教导”她如何“谨言慎行”,如何把宫宴上的“意外”彻底烂在肚子里。这所谓的“探望”,只怕比上刑还让人难受。林月柔接下来的日子,怕是要在“养病”和“学规矩”中度过了。
“由她们去。”我漠然道。林月柔受的罪,是她咎由自取,是偿还前世血债的利息。
青黛退下后,房间恢复了寂静。窗外虫鸣唧唧,月色如水。手背的伤处隐隐作痛,却让我保持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
琼华宫宴的惊天一局,我撕开了萧承烨和林月柔伪善的面具,让他们身败名裂。但这仅仅是第一步。萧承烨依旧是太子,只要他还坐在那个位置上,只要皇帝还未下决心废储,他就有卷土重来的可能。他那双充满杀机的眼睛,时刻提醒着我,斩草,必须除根。
还有那个被我遗落染血丝帕的小太监……李慕玄。这个名字如同一道闪电划过心间。
前世,在我死后的第三年,这个名字如同噩梦般席卷了整个朝堂。一个从浣衣局最底层爬上来的太监,以雷霆万钧之势,铲除了所有东宫旧党,架空了皇帝,权倾朝野,人称“九千岁”。他手段酷烈,性情阴鸷,对太子萧承烨及其党羽的清算,堪称血腥残酷,不留余地。坊间传闻,他早年曾在东宫当差,受尽太子及其爪牙的酷刑折磨,九死一生。那份刻骨的仇恨,成了他日后疯狂报复的根源。
我的那方染血的丝帕……一个同样在太子手下受尽折磨的“受害者”的象征……能否成为撬动这颗未来毒瘤的支点?能否让他对东宫的恨意,提前爆发?
风险极大。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但……这深宫朝堂,本就是虎狼环伺之地。想要彻底扳倒萧承烨,单凭我林晚意一人之力,终究势单力薄。敌人的敌人……或许就是最好的盟友。哪怕是与恶魔交易。
我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素笺。没有点灯,借着清冷的月光,提笔蘸墨。笔尖悬停片刻,落下几个字:
“琼华惊变,虎狼环伺。旧帕染血,或可为引?”
字迹清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这封信,不是给李慕玄的。他现在恐怕还在东宫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挣扎求生,身份低贱如尘泥。这封信,是给另一个人——一个在前世记忆里,曾在李慕玄发迹前,与他有过隐秘交集,后来也成为其心腹的落魄商人。此刻的他,或许正混迹于京城最鱼龙混杂的市井之地。
将素笺小心折好,封入一枚不起眼的蜡丸中。明日,自有可靠之人,将它送往该去的地方。
夜已深沉。手背的伤处传来一阵阵钝痛,提醒着今日的凶险与胜利。我走到窗边,望着那轮悬挂在漆黑天幕上的冷月。
月光如霜,洒满庭院,也映照着我眼中翻腾不息、冰冷刺骨的恨意与算计。
萧承烨,林月柔,柳氏……好好享受你们短暂的喘息吧。
复仇的火焰一旦点燃,不将你们烧成灰烬,就永不会熄灭。这盘棋,才刚刚开始。
我,林晚意,回来了。带着地狱归来的滔天恨意,带着前世的血债,带着今生的杀机。这一世,我要你们所有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