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陆昭沾染九幽土的手指触及引魂碑那冰冷碑身的刹那,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攥紧、凝固。
嗡——!
不是声音,而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战栗!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纯粹死寂波动,以指尖与碑身的接触点为核心,轰然炸开!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空间本身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呻吟。以引魂碑为中心,方圆数十丈的空间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剧烈地扭曲、荡漾!那粘稠的灰白尸雾瞬间被排开、撕裂,露出下方沉积了不知多少万年的、惨白如雪的厚重骨粉层。
阴九烛脸上的残忍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前所未有的惊骇!他手中的鬼面令牌剧烈震颤,发出凄厉的哀鸣,令牌表面的血光如同遇到克星般急速黯淡!那无形的摄魂之力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死寂波动硬生生掐断!
“什么鬼东西?!”佝偻老妪失声尖叫,她操控的三头强大尸傀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铁甲尸鳄鳞片崩裂,疫病飞僵骨翼折断,人面蛛魔的惑神魔音戛然而止,发出痛苦的嘶鸣!它们源自尸煞的力量,在这股纯粹的九幽本源死寂面前,如同遇到了天敌!
木讷青年维持的血棺封魔阵更是首当其冲!那些由污血诅咒凝聚的锁链,在死寂波动的冲刷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寸寸消融、瓦解!他闷哼一声,嘴角溢血,脚下的血色阵图瞬间崩碎!
扑向陆昭的污血锁链,在距离他身体仅剩寸许之时,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叹息之墙,无声无息地化为飞灰!
而陆昭自己,在指尖触碰到引魂碑的瞬间,意识仿佛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洋!
眼前不再是葬魂谷的血腥战场,而是一条……路。
一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存在于感知而非视觉中的路。
脚下是流动的、粘稠的、仿佛由无数逝去时光和凝固哀嚎汇聚而成的“物质”。没有光,只有一种沉甸甸的、永恒不变的灰暗。两侧是翻滚不休的、无边无际的混沌雾气,雾气中隐约传来亿万生灵混杂的呓语、叹息、哭泣和狂笑,足以让任何心智不坚者瞬间疯魔。
死寂!纯粹到极致的死寂!并非无声,而是所有声音都失去了意义,被这亘古不变的灰暗所吞噬、同化。
这就是黄泉路!九幽与人间的夹缝,亡者的归途!
陆昭的“身体”在这条路上艰难地“跋涉”。他感觉不到自己的肢体,只有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意念在支撑着他前行。那是小妹陆雨的脸庞,是彼岸花燃烧的幻象,是刻入骨髓的执念!
“陆昭……”
一个宏大、冰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声音,如同从混沌雾气的深处传来,直接响彻在他的意识核心。这声音…竟与血狱罗睺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更加…空洞?
陆昭的意念剧烈波动,想要回应,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汝…非亡者…身负幽冥之契…手持九幽之匙…所求为何?”那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冰冷的规则在询问。
钥匙?舆图!所求?小雨!
陆昭的意念爆发出强烈的指向性——妹妹!救妹妹!
轰!
前方的混沌雾气猛地向两侧翻滚,露出一段相对“清晰”的路面。在这段路面的尽头,景象让陆昭的意念几乎冻结!
一座破败的石桥,横亘在翻涌的、暗沉如血的河水之上。河水无声流淌,河面上漂浮着无数苍白扭曲的面孔,无声地开合着嘴。桥头,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身布满青苔,上面刻着三个扭曲如蝌蚪的古篆——奈何桥!
而在桥头石碑旁,蜷缩着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破旧花袄的小小身影!她背对着陆昭的方向,身体微微颤抖,怀里似乎紧紧抱着什么东西。她的脖颈上,缠绕着一圈暗红色的、如同血管般搏动的根须——彼岸花的根须!根须的另一端,深深扎入桥头石碑的缝隙之中!
陆雨!是小妹陆雨!
“小雨!!!”陆昭的意念发出无声的呐喊,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
然而,就在他的意念即将触及那破败石桥范围的瞬间——
“哼!竟能引动一丝黄泉投影?倒是小瞧你了!”一个阴冷滑腻、带着浓浓贪婪的声音,如同毒蛇般刺入陆昭混乱的意识!是阴九烛!
葬魂谷中,引魂碑前。
那恐怖的死寂波动如同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被彻底犁平、骨粉都化为晶体的战场,以及惊魂未定的阴九烛三人。
陆昭的身体依旧保持着手指点碑的姿势,僵立在原地,双目紧闭,气息微弱到近乎断绝。他怀中的槐木盒子已经碎裂,那撮墨黑的九幽土消失无踪,仿佛彻底融入了引魂碑中。而引魂碑本身,那暗褐色的碑体上,以陆昭指尖触碰点为中心,蔓延开无数细密的、闪烁着幽蓝微光的裂纹,裂纹深处,隐隐有灰暗的光晕流转,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黄泉投影…九幽之门!”阴九烛死死盯着引魂碑上的裂纹,眼中的惊骇瞬间被狂热的贪婪所取代!他手中的鬼面令牌虽然黯淡,却剧烈地震颤着,指向碑体裂纹深处。“他的意识被拉入了黄泉投影!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快!趁他魂体分离,肉身无主,本座要夺了他的幽冥灵根,炼了他的魂魄,掌控这扇门!”
他不再理会受伤的尸傀和手下,身形化作一道血影,直扑僵立的陆昭!一只苍白的手爪,缠绕着污秽的血煞之气,狠辣无比地抓向陆昭的丹田位置!他要直接掏出那盏白骨灯笼,夺取幽冥灵根本源!
“吼——!”
就在阴九烛的手爪即将触及陆昭身体的瞬间,一声仿佛来自九幽最深处的暴戾咆哮,猛地从陆昭体内炸响!
轰!
陆昭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但那双眼睛,已不再是陆昭的眸子!而是燃烧着滔天魔焰、充斥着毁灭与疯狂的血色竖瞳!一股远比之前更加恐怖、更加纯粹的九幽魔气,如同压抑了万载的火山,轰然爆发!
“蝼蚁!安敢觊觎本君之躯?!”
‘陆昭’的口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赫然是血狱罗睺!他周身魔气翻涌,瞬间凝聚成一只覆盖着暗金鳞片的巨大魔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后发先至,狠狠地拍在阴九烛抓来的手臂上!
咔嚓! 哇!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啊——!”阴九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如同被太古凶兽撞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出去!他那只灌注了金丹法力的手臂,竟被硬生生拍得粉碎!污血和骨茬四溅!
“长老!”佝偻老妪和木讷青年惊骇欲绝!
“血狱…罗睺?!这不可能!!”阴九烛摔在地上,半边身子血肉模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他终于认出了这股力量的真正源头!那是只存在于玄阴宗最古老禁忌典籍中的名字!上古大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