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箱报警器尖锐响起时,表姐林美凤正把整桶草莓酱倒在我的婚礼蛋糕样品上。
“唐婉,爸的‘御膳房秘方’该还了吧?”
直播间镜头突然转向我,弹幕炸开——
【黑心亲戚侵吞祖产!】
【难怪她家甜品卖那么贵!】
我盯着她手里泛黄的笔记本,那分明是我十二岁时的烘焙实验记录。
现在,他们全家咬定这是失传的“宫廷甜点秘方”,价值三百万。
而我,必须“还债”。
第一章:崩坏的庆功宴
烤箱的报警声像刀子般划破空气时,我正在给最后一块红丝绒蛋糕裱花。奶油玫瑰刚绽开到第三层,表姐林美凤突然抓起操作台上的草莓酱桶,对着我的婚礼蛋糕样品兜头浇下。
"唐婉,爸的'御膳房秘方'该物归原主了吧?"
黏稠的果酱顺着六层蛋糕塔汩汩流淌,把我精心制作的糖霜铃兰染成血色。直播间三台补光灯同时转向我,弹幕瞬间炸成一片:
【卧槽现场撕逼!】
【黑心亲戚侵吞祖产实锤】
【难怪她家马卡龙卖98一个】
我攥着裱花袋的手指发颤,盯着表姐手里那本泛黄的笔记本。那分明是我十二岁在少年宫学烘焙时,用三块钱横格本记的失败配方——第三页还粘着当年烤焦的曲奇残渣。
"大家看看,这就是我姥爷留下的宫廷秘方。"表姐的丈夫周建国突然挤进镜头,用指甲故意刮擦本子边缘,"瞧瞧这包浆,没几十年出不来。"
店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外甥周子豪带着四个穿黑T恤的壮汉堵住了出口。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小混混抓起展示柜里的翻糖人偶,咧嘴一笑:"小姨,拿我家秘方赚了三年钱,该连本带利还了吧?"
"糖语"甜品店里二十多位客人同时举起手机。我听见此起彼伏的快门声,冷藏柜玻璃映出自己惨白的脸。三周年庆的彩带还悬在头顶,香槟塔在角落冒着细碎气泡。
"美凤姐。"我扯掉被草莓酱染红的工作围裙,"去年爸的忌日,你亲口说这本子是我落在老宅的作业本。"
表姐突然按下手机播放键,一段带着电流杂音的录音在店里炸开:"婉婉...秘方先放你那儿保管..."声音确实像极了我爸,但尾音处有明显的剪辑痕迹。
穿洛丽塔裙的探店博主突然尖叫:"快看!她在发抖!做贼心虚!"她镶满水钻的手机壳反着光,直播间人数正以每秒两百的速度飙升。
我弯腰捡起被碰翻的糖粉筛,金属网眼里卡着半片褪色的糖纸——那是我第一次独立完成提拉米苏时,爸爸贴在笔记本上的奖励贴纸。
"想要这个?"我用抹刀挑起湿漉漉的笔记本,果酱正把"唐婉实验记录"几个钢笔字晕染成模糊的墨团,"不如我们做个亲子鉴定?看看这上面的指纹..."
周子豪突然踹翻香槟塔,玻璃碎裂声中,他脖子上的貔貅金链晃得人眼花:"少废话!要么给钱,要么我让全网都知道唐家出了个贼!"
我望着橱窗外越聚越多的人群,冷藏柜的低温白雾漫过脚踝。直播补光灯把表姐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头择人而噬的野兽。她的口红不知何时蹭到了虎牙上,乍看仿佛沾着血。
"三天。"我把笔记本摔在操作台上,草莓酱溅到她新做的羊皮底高跟鞋上,"三天后带着你的'古董鉴定专家'过来——如果这真是御膳房的东西..."
"我连本带利还你三百万。"
第二章:荒唐的"债务"
凌晨三点,"糖语"甜品店的灯还亮着。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录像,表姐林美凤那张涂着厚粉的脸在画面里格外刺眼。她正对着镜头哭诉:"我可怜的老父亲啊,临终前还惦记着祖传的秘方..."
手机突然震动,闺蜜苏晴发来一串链接。我点开一看,短视频平台上的话题烘焙师侵吞家族遗产已经冲上同城热榜第三。评论区里清一色的骂声:【这种人就该下地狱】【抵制黑店!】
"叮咚"——门铃响了。我抄起擀面杖走到门口,监控里却出现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他往门缝里塞了个信封就匆匆离开。
信封里是张皱巴巴的照片。照片上,我爸抱着六岁的我站在老式烤箱前,他手里举着个烤焦的蛋糕,我笑得见牙不见眼。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2005年6月,婉婉第一次独立完成巧克力蛋糕。
我的指尖突然发烫。那年暑假,表姐一家来城里玩,她儿子周子豪把我攒钱买的新烤箱推进了游泳池。我爸为了哄我,开玩笑说:"等子豪长大开甜品店,爸爸就把婉婉的配方存给他用。"
谁能想到,十八年后,这句玩笑话成了他们勒索我的把柄。
玻璃门突然被砸得砰砰响。三个醉汉在门外叫骂:"黑心商家滚出来!"我赶紧按下报警器,警笛声吓得他们骂骂咧咧地走了。转身时,我发现展示柜的玻璃上被人用口红画了个大大的"$"。
天刚亮,表姐就带着计算器上门了。她今天换了身香奈儿套装,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一看就是夜市买的仿货。
"婉婉,姐给你算笔账。"她涂着猩红指甲油的手指在计算器上噼里啪啦地按,"'糖语'现在每天营业额至少两万,按网红店百分之六十利润率..."
我看着她把三年利润累计到1314万,差点气笑出声。她最后按出个数字推到我面前:"姐心软,只要三百万。"
"美凤姐。"我抓起柜台上昨天的草莓酱桶,"你儿子去年打群架赔的二十万,是不是该先还我?"
表姐脸色瞬间铁青。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外放声音大得整个店都能听见:"林女士,您委托鉴定的笔记本初步判断,纸张确实是近二十年的产物..."
我冷笑一声打开收银机,取出张泛黄的超市小票拍在桌上。小票日期是2009年8月15日,上面清清楚楚印着:"横格本×1,3元。"
表姐突然抓起小票就要撕,我早有准备,手机已经拍下视频。她恼羞成怒,一脚踹翻了门口的甜品架。马卡龙碎了一地,像打翻的颜料盒。
"唐婉你给我等着!"她甩门而出时,珍珠项链崩断了,塑料珠子滚得到处都是。
我正要收拾残局,烤箱定时器突然响了。昨天准备的婚礼蛋糕样品还差最后定型,我打开烤箱门,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有人切断了电源,三公斤重的蛋糕胚彻底废了。
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打开一看,店铺后台涌进来上百条差评:【吃出蟑螂!】【老板给小三做蛋糕!】最新一条更离谱:【用尸油做奶油!】
我正要联系平台客服,供应商王老板的电话打了进来:"小唐啊,最近原料紧张,你的订单要推迟..."他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叹气道:"有人出双倍价钱买断了奶油渠道。"
后厨传来奇怪的响动。我抄起擀面杖冲进去,发现冷藏柜被人动了手脚,价值上万的进口奶酪全化了。柜门上用巧克力酱写着血淋淋的大字:"还钱!"
我颤抖着拨通律师电话,却听见门口传来刺耳的刹车声。透过橱窗,我看见表姐带着两个穿制服的人下车,他们手里拿着封条一样的东西。
"唐小姐是吧?"领头的中年男人亮出证件,"有人举报你使用非法添加剂..."
第三章:糖衣炮弹
清晨五点的"糖语"后厨,我正用翻糖捏着这辈子最荒唐的作品——一张借条。淡黄色的糖皮在掌心延展,我用食用色素调出陈年墨水的色泽,笔尖蘸着黑巧克力复刻表姐的签名。
"这能行吗?"苏晴蹲在操作台边,手指戳了戳刚做好的"古董借条"。我往糖纸上抖了点可可粉做旧效果:"去年她儿子打伤人要赔钱,美凤姐亲笔写的借条还在我保险箱里。"
烤箱"叮"地一声响,我取出的却不是蛋糕,而是用糯米纸打印的银行流水。热气让纸张微微卷边,正好模仿存放多年的质感。苏晴瞪大眼睛:"你连这个都能伪造?"
"食品级打印机而已。"我把"2005年借款20万"的字样熨在糯米纸上,"她能用超市三块钱的本子讹我三百万,我为什么不能用翻糖做张借条?"
店门突然被撞开,周子豪带着满身烟味闯进来。这小子今天换了身潮牌,脖子上的金链子比昨天粗了一圈。他抓起柜台上试吃的曲奇往嘴里扔:"小姨,我妈让你今天下午三点去明月茶楼。"
我注意到他右手虎口有新纹身——个歪歪扭扭的"御"字。趁他弯腰拿马卡龙时,我瞥见他裤兜里露出半截熟悉的金属光泽——那是我参加烘焙大赛的特制模具!
"子豪。"我突然抓起糖粉筛朝他脸上一扬,在他揉眼睛的瞬间,苏晴已经拍下模具照片。"偷东西判得可比诈骗重。"我晃了晃手机,他脸色瞬间煞白,撞翻两把椅子跑了出去。
下午的明月茶楼比我想象中热闹。表姐居然请来了百万粉丝的美食博主"老唐说甜",三台摄像机正对着铺红绸的鉴定台。我捏紧包里刚做好的"借条",发现评委席上坐着个意想不到的人——程肃,我的初恋,现在是市食品检测中心主任。
"各位老铁看好了!"老唐对着镜头举起笔记本,"这纸张纹理绝对是二十年前的老物件!"他装模作样地闻了闻:"还有股陈年奶油香!"
我差点笑出声。那是我十二岁不小心打翻的牛奶渍,当年还被我妈骂了一顿。表姐见状立刻放出第二段剪辑录音:"...传给长女..."这次连电流杂音都懒得加了。
"唐小姐。"程肃突然开口,白大褂口袋里别着钢笔,"据我所知,御膳房档案里根本没有甜点秘方留存。"他的声音还是和大学时一样清冷,镜片后的目光却落在我发抖的手指上。
表姐立刻尖叫:"他们是一伙的!"她丈夫周建国马上掏出个锦盒:"大家看!这是配套的宫廷模具!"盒子里躺着个月牙形的铜模,花纹确实古朴——如果忽略边缘崭新的机加工痕迹的话。
我等的就是这一刻。打开投影仪,屏幕上出现周子豪的网购记录:三天前下单的"仿古月饼模具",收货地址正是表姐家。直播间瞬间炸锅,弹幕疯狂滚动:【打脸了!】【剧本翻车!】
"各位。"我从包里取出精心准备的"借条","其实这本子是抵押物。"糖纸在灯光下泛着恰到好处的旧黄色,"当年美凤姐借了二十万给子豪交择校费,说好用传家宝抵押..."
表姐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她伸手要抢,我顺势松手。"借条"掉进老唐的茶杯里,巧克力笔迹在热茶中缓缓晕开。程肃突然弯腰捡起湿漉漉的糖纸,指尖搓了搓:"有意思,这墨水遇水会变色?"
现场一片混乱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监控APP弹出警报——有人正在撬"糖语"的后门!画面里周子豪带着三个混混,手里拎着汽油桶似的东西。
"对了。"表姐突然拽住我胳膊,贴着我耳朵说,"你那个参赛作品'雪塔',是用我爸教的打发技巧吧?"她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子豪刚把它送进垃圾粉碎机了。"
我浑身血液瞬间结冰。明天就是烘焙大赛决赛,"雪塔"是我准备了三个月的作品。程肃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他的白大褂蹭到我手背:"需要帮忙报警吗?"
"不必。"我抓起包往外冲,在茶楼门口回头看了眼乱哄哄的直播间。表姐正举着泡烂的"借条"哭嚎,老唐的助理手忙脚乱地关镜头。我对着程肃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他点点头,从西装内袋掏出个U盘晃了晃。
回店的出租车上,手机突然弹出条陌生号码短信:【模具夹层有东西】。我盯着发信人那串数字看了三秒,突然想起这是程肃大学时用的号码——他居然十年没换号。
第四章:直播陷阱
市烘焙大赛现场人头攒动,我抱着备用工具箱穿过人群,手指还在微微发抖。昨晚周子豪他们虽然没闯进店里,但把我准备参赛的"雪塔"模具偷走了。幸亏程肃那条短信提醒,我在备用模具的夹层里找到了被藏起来的U盘。
"糖语唐婉选手请就位!"广播里在喊我的名字。我抬头看见评委席上的程肃,他今天换了身深蓝色西装,胸前的评委证随着他翻看资料的动作轻轻晃动。
我刚把打发好的奶油装进裱花袋,观众席突然骚动起来。表姐林美凤不知怎么混进了赛场,举着个扩音器大喊:"大家看看这个小偷!她偷了我们林家祖传的宫廷秘方!"
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赶紧去拦,表姐却掏出一沓复印纸四处散发。我捡起一张,发现是所谓的"秘方对比图"——左边是我十二岁笔记本上的涂鸦,右边是电脑合成的所谓"御膳房真迹"。
"请各位评委明鉴!"表姐冲到评委席前,把个锦盒重重拍在桌上,"这是配套的宫廷模具,她连参赛作品都是剽窃我们林家的创意!"
我气得手直抖,裱花袋差点掉在地上。程肃突然站起来,拿起话筒说:"既然有争议,不如请唐选手现场还原这个'宫廷秘方'?"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我看向程肃,他镜片后的眼睛朝我轻轻眨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走到赛场中央:"好啊,不过我需要些特殊原料。"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我径直走向场边的超市货架,拿了包最便宜的预拌粉。观众席爆发出哄笑,表姐的脸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
"大家看好了。"我撕开预拌粉包装,把粉末倒进搅拌碗,"这就是所谓的'宫廷秘方'主要成分。"我又加了点水和鸡蛋,"至于打发技巧——"我举起手机播放视频,画面里是十五岁的我在家练习打发的居家录像,"这是我爸教我的基础手法,网上随便找个烘焙教程都有。"
表姐冲上来要抢我手机,被保安拦住。她歇斯底里地喊:"那模具怎么解释?那可是古董!"
程肃突然插入大屏幕信号,U盘里的文件显示出来——是周子豪的网购记录和收货照片,连支付宝付款截图都在。最致命的是最后一张图:表姐在电脑前PS所谓"御膳房真迹"的屏幕截图。
全场哗然。表姐还要狡辩,程肃又从西装口袋掏出个小仪器:"刚顺便做了个金属成分检测。"他把检测仪对准那个"古董模具","铜含量98.7%,还掺了现代工业用的锌合金。真正的清代铜模,铜含量应该在92%左右。"
观众席炸开了锅。我正要松口气,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掏出来一看,是店里监控APP的紧急警报——画面里表姐带着五个壮汉正在砸"糖语"的玻璃门,周子豪举着个手机在直播,弹幕里全是叫好的。
我顾不上比赛了,抓起工具箱就要往外冲。程肃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我身后,递来车钥匙:"我送你。"他的白大褂下摆沾了点我刚才用的预拌粉,像撒了层薄雪。
我们刚跑到停车场,我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表姐打来的视频电话,画面里她站在"糖语"的操作台前,手里举着个老式DV机:"唐婉,你爸临终前说的话,要不要当着全网观众再听一遍?"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DV机里传出我爸虚弱的声音:"...给美凤...保管..."画面突然晃动,接着是一段明显的剪辑痕迹。但让我浑身发冷的是背景里那台蓝色心电监护仪——我爸最后住的是家私立医院,用的全是白色设备。
"这视频是合成的!"我对着手机大喊。程肃突然猛打方向盘,差点撞上路边的消防栓。他掏出自己手机飞快操作了几下,然后递给我看:"查到了,这段视频原始素材是两年前一部医疗剧的片段。"
就在这时,监控画面里表姐突然掀翻了我的原料柜。她抓起一袋面粉就要往摄像头前泼,突然被什么东西呛得连连后退——是我放在柜顶的干冰喷雾!这本来是给蛋糕做雾化效果用的,现在喷了她满头满脸。
表姐尖叫着往后退,撞翻了操作台上的草莓酱桶。红色酱汁溅在她那身名牌套装上,活像凶案现场。周子豪举着手机不知所措,弹幕已经变成清一色的【自导自演】【戏精一家】。
程肃的车一个急刹停在"糖语"门口。我们冲进去时,表姐正用纸巾擦脸,妆花得像调色盘。她看见程肃的白大褂,突然慌了神:"你、你们合伙陷害我!"
我径直走向被翻得乱七八糟的操作台,从暗格里取出个糖盒。打开盖子,里面是我爸生前最爱用的那支钢笔——笔帽上还刻着他名字的缩写。
"美凤姐,"我把钢笔举到她眼前,"你既然说爸把秘方传给了你,那这支笔你应该认识吧?"我拧开笔帽,露出里面干涸的墨囊,"爸最后半年手抖得根本写不了字,这笔早就不用了。"
表姐的嘴唇开始发抖。店外围观的人群举起手机拍个不停,不知是谁喊了句:"报警抓诈骗犯!"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表姐突然瘫坐在地上,名牌包的链条断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我弯腰捡起个药瓶,标签上写着"地西泮"——是抗焦虑药物,生产日期是上周。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表姐突然哭起来,睫毛膏混着泪水在脸上冲出两道黑痕,"子豪欠了高利贷...那些人说要打断他的腿..."
程肃默默掏出了警察证——我这才知道他除了检测中心的工作,还兼任食品药品犯罪侦查队的顾问。他对着对讲机说了几句,然后看向我:"要立案吗?"
我望着表姐花掉的妆容和散落的药瓶,突然想起小时候她带我去赶集,给我买棉花糖的画面。那会儿她还没嫁给周建国,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先把直播关了吧。"我伸手拉她起来,摸到她手心里全是冷汗。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是烘焙大赛主办方:"唐小姐,您的冠军奖品需要本人签收..."
第五章:苦甜反击
警车刚把表姐林美凤带走,我就接到了烘焙大赛组委会的电话。电话那头说我的"雪塔"虽然被毁,但现场用预拌粉还原"宫廷秘方"的表现太精彩,评委会决定破例给我一次重赛机会。
我挂掉电话,看着满地狼藉的"糖语"甜品店。玻璃柜台裂成了蜘蛛网,展示柜里的翻糖人偶全被踩得稀烂。最让我心疼的是冷藏柜里融化的奶酪——那是我托法国朋友特意寄来的顶级原料。
"先收拾吧。"程肃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他脱了白大褂,卷起衬衫袖子就开始搬倒下的货架。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道疤,那是大学时帮我试做焦糖布丁时烫的。
我们正收拾着,店门突然被推开。周建国满身酒气闯进来,眼睛红得像兔子。这个平时趾高气扬的包工头,此刻领带歪在一边,西装上全是酒渍。
"唐、唐婉!"他舌头都大了,"美凤是不是被你害进局子了?"说着就要来揪我衣领。程肃一个箭步挡在我前面,周建国踉跄着撞在操作台上,打翻了一罐糖粉。
我趁机按下手机录音键:"姐夫,你们伪造我爸遗嘱的事,警方已经立案了。"
"放屁!"周建国喷着酒沫子,"那老头子临死前明明说...说把房子留给子豪..."他突然打了个酒嗝,"要不是美凤非要搞什么秘方...直接按手印多省事..."
我和程肃对视一眼。这话等于承认他们确实伪造了遗嘱。我继续套话:"所以你们就PS了视频?还找人冒充我爸录音?"
"那能怪我吗!"周建国突然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子豪那个败家子...欠了两百多万赌债...放高利贷的天天来工地堵我..."他抓起台面上的抹布擦脸,"美凤说你家店值钱...非要搞什么祖传秘方..."
程肃悄悄发了个定位给警方。我趁机问出最关键的问题:"我爸那支钢笔,你们从哪弄来的?"
周建国眼神开始涣散:"美凤...美凤从老爷子旧衣服里翻的..."他突然抓住我手腕,"婉婉,你救救子豪...那些人说再不还钱就把他扔江里..."
警笛声由远及近。程肃把我拉到身后,周建国却突然从兜里掏出个U盘拍在桌上:"这...这是他们逼债的视频...你拿去找警察...换子豪一条命..."
警察带走周建国后,我插上U盘查看内容。视频里周子豪被几个纹身男按在赌桌上,一个刀疤脸正用烟头烫他胳膊。背景音里有人说:"三天内拿不到三百万,就把你做成水泥柱!"
我浑身发冷。这才明白表姐一家为何铤而走险。程肃突然说:"我刚查了,周子豪欠的是黑彩,利息滚到了两百七十万。"
重赛前一天晚上,我在"糖语"后厨通宵赶工。被偷走的"雪塔"模具虽然没了,但我决定换个创意。我把面粉、糖和黄油按最基础的比例混合,就像十二岁那年爸爸教我的那样。
面团在掌心渐渐成型时,我突然想起个细节。那年表姐带周子豪来我家,那小子把我准备参赛的蛋糕胚戳得到处是洞。爸爸当时摸着我的头说:"婉婉,记住,最好的反击是把烂材料也做成美味。"
天快亮时,我的参赛作品终于完成。这是个看似普通的圆形蛋糕,但切开会发现里面藏着七层不同口味。最中间那层是黑巧克力,苦得让人皱眉,但慢慢品味又会尝到一丝回甘。我给蛋糕取名"血缘"。
比赛现场比上次还热闹。我端着蛋糕入场时,发现评委席多了几位陌生面孔。程肃悄悄告诉我,那是省烘焙协会的专家,专门来看"宫廷秘方"风波的后续。
表姐因为取保候审也来了,坐在观众席最后一排。她今天素面朝天,看起来老了十岁。周子豪没来,据说被送去戒赌中心了。
当我把"血缘"蛋糕端上评委桌时,全场安静下来。我拿起话筒:"有人说烘焙是门精确的科学,但我觉得它更像亲情——即使配方残缺,只要用心,总能调和出美味。"
第一刀切下去时,藏在蛋糕里的树莓酱像血一样渗出来。评委们尝过后,有位老太太竟然抹起了眼泪。她说这味道让她想起小时候挨饿,姐姐偷偷省下口粮给她的往事。
表姐突然从后排冲上来,抓起一块蛋糕就往嘴里塞。她嚼着嚼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是...是姥爷做的枣泥味儿..."
我当然知道。那是我特意还原的爸爸的秘方——在普通枣泥里加了一丁点陈皮。当年表姐最爱这个味道,每次来我家都要连吃三块。
评分结果毫无悬念,"血缘"拿了冠军。领奖时主办方宣布,要给我开个专题节目叫《真材实料》。程肃作为评委代表给我颁奖,奖状底下还压着个文件袋。
我打开一看,是份合作意向书。程肃所在的检测中心想和"糖语"联合开发安全食品认证系统。翻到最后一页,条款下方有行手写小字:"情感保证金:终身有效。"
表姐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她盯着那份文件,嘴唇颤抖着说:"婉婉,姐错了..."我从获奖蛋糕上切了块给她:"尝尝吧,最苦那层我加了蜂蜜。"
回店的路上,程肃帮我捧着奖杯。夕阳把我们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个连在一起的糖人。他突然说:"周子豪的赌债,警方已经端了那个窝点。"
我正想道谢,手机突然响起。接起来是律师兴奋的声音:"唐小姐,笔迹鉴定结果出来了!那份所谓遗嘱用的墨水,生产日期是去年!"
挂掉电话,我发现程肃在偷笑。原来他早就知道结果,故意等我接到电话才说。我气得捶他肩膀,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阳光透过他的镜片,在我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婉婉,"他难得叫我小名,"你还记得大学时我说过的话吗?"我假装不记得:"你说过那么多话,哪句啊?"
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个小小的糖人,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活脱脱就是他。糖人背后用巧克力写着:"保质期:一辈子。"
第六章:融化的真相
结案那天,下着毛毛雨。我撑着伞站在法院门口,看着表姐林美凤和周建国被警察带出来。表姐的头发乱蓬蓬的,早没了往日精致的模样。她抬头看见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程肃从后面走上来,递给我一杯热可可:"都招了。伪造遗嘱的事,周建国全揽在自己身上了。"
我捧着纸杯,热气熏得眼睛发酸。其实我早该想到,表姐虽然贪心,但还没那个胆子伪造遗嘱。那天周建国醉酒说的话,八成是真的。
"对了,"程肃从公文包里拿出个牛皮纸袋,"这是从周建国手机里恢复的聊天记录。"
我翻开一看,是周建国和某个"张总"的对话。原来周子豪欠的赌债,根本就是周建国合伙做的局!他们本想坑个富二代,没想到自己儿子先掉进了陷阱。
"虎毒还不食子呢..."我气得手直抖,热可可洒在鞋上都没察觉。程肃默默掏出纸巾蹲下来帮我擦鞋,他白大褂的下摆沾了雨水,变成深灰色。
突然,法院侧门传来一阵骚动。周建国不知怎么挣脱了警察,发疯似的朝马路对面冲去。边跑边喊:"姓张的我……!你……连我儿子都坑!"
一辆货车急刹车的刺耳声音响起。周建国像破布娃娃一样飞出去好几米,重重摔在积水里。表姐的尖叫声划破雨幕:"建国——!"
救护车来的时候,周建国已经不行了。医生掀开白布一角,我看见他手里死死攥着个东西——是周子豪小时候的照片,边角都磨毛了。
表姐瘫坐在雨地里,妆全花了。我走过去想扶她,她突然抓住我手腕:"婉婉,子豪他..."
"我会照顾他。"我打断她,"但前提是他得戒赌。"表姐的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淌,我第一次发现她眼角有了深深的鱼尾纹。
三天后,我去戒毒所看周子豪。这小子瘦了一圈,胳膊上全是针眼。见了我,他低着头不敢说话。我拿出个纸盒推过去:"尝尝。"
盒子里是我按爸爸的配方做的枣泥酥。周子豪咬了一口,突然哭了:"小姨,这味道...跟我妈做的一模一样..."
"废话,"我抽了张纸巾拍在他脸上,"都是你姥爷教的。"临走时,我把"糖语"的招聘简章塞给他:"出来后来店里打工还债。"
转眼到了"糖语"重新开业的日子。门口排起长队,好多都是看了比赛直播专门来的。程肃也来了,还带了检测中心的同事。他今天没穿白大褂,换了件浅蓝色衬衫,看起来年轻不少。
剪彩的时候,苏晴突然起哄:"亲一个!亲一个!"我羞得要去打她,程肃却一把拉住我,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个糖做的戒指,在阳光下亮晶晶的。
"真俗气。"我嘴上嫌弃,却忍不住笑了。程肃把糖戒指戴在我无名指上:"先凑合戴,真的在订做。"
正闹着,快递员送来个大包裹。拆开一看,是那本引发风波的笔记本——警方已经把它作为证物归还了。我翻开泛黄的纸页,十二岁的笔迹稚嫩又认真:"今天爸爸教我做蛋糕,失败了三次,但爸爸说很好吃..."
程肃凑过来看,他的呼吸拂过我耳畔。我突然发现笔记本最后一页有行之前没注意到的小字:"婉婉将来要是开甜品店,就叫'糖语'吧。爸爸留。"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原来爸爸早就...程肃轻轻抱住我,糖戒指在我们指尖慢慢融化,甜得发腻。
晚上打烊时,我发现门口站着个人。是表姐,她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我给子豪送点吃的..."她眼神躲闪,"顺便...谢谢你没起诉他..."
我让她进来,给她倒了杯热茶。表姐从保温桶里端出碗红枣汤:"你小时候最爱喝的..."我尝了一口,甜中带苦,是记忆里的味道。
"美凤姐,"我放下碗,"下周子豪就能出来了。你要不要...来店里帮忙?"表姐的眼泪砸在桌面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窗外,程肃正在帮最后一位顾客打包蛋糕。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把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极了很多年前,爸爸带着我和表姐一起做蛋糕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