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之灾”事件后，我消停了好几天没敢出门。
我怕豹哥那伙人来找我寻仇。虽然我成功地用麻辣小龙虾击退了他们，但谁知道这帮人会不会恼羞成怒，下次直接动真格的。
林晚晴倒是兴奋异常，天天拉着我做“复盘分析”。
“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突破！”她在我那小小的出租屋里走来走去，像个打了鸡血的将军，“这证明你的能力是可以被主观意识引导的！虽然还不稳定，但你已经从一个纯粹的被动‘接收器’，进化到了一个可以主动‘发射’的阶段了！”
“可我还是控制不了啊！”我愁眉苦脸地说，“我总不能每次都靠外卖小哥和麻辣小龙虾吧？万一下次来的是一份凉拌黄瓜呢？”
“别急，这是科学，要循序渐进。”林晚晴安慰我，“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那个‘开关’。你当时是什么感觉？有没有一种……人随心动，言出法随的畅快感？”
我想了想，摇摇头：“没有。我当时就一个念头：豁出去了，能唬住一个是一个。”
“嗯……‘情绪饱和度’可能是一个关键阈值。”她又在小本本上记了一笔。
我看着她那副严谨的科研模样，感觉自己不像个人，更像一只被反复实验的小白鼠。
担惊受怕的日子没过几天，马总监又找上门来了。
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王毒蛇，两人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什么人参、燕窝，堆满了我的小茶几。
“梦阳啊，怎么好几天不来上班啊？是不是身体不舒服？”马总监一脸关切，那表情，比我亲爹还亲。
“马总监，我……”我正想继续用“洪荒之力枯竭”的借口搪塞过去。
马总监却一把握住我的手，痛心疾首地说：“梦阳啊，公司不能没有你啊！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天马广告’又抢了我们一个客户！现在整个公司士气低落，大家都盼着你回去主持大局啊！”
我嘴角抽了抽。什么叫主持大局？就是盼着我回去念咒是吧？
“马总监，这个事……真的急不来。”
“我懂，我懂！高人嘛，都需要‘做法’的！”马总监连连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我手里，“梦阳，这是公司的一点心意，你先拿着‘养养神’。但是，项目不等人啊！下周，‘星辰集团’有一个年度品牌宣传的大案子要招标，金额上千万！这次，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输给‘天马广告’了！”
他盯着我，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期待：“梦阳，我知道你有你的‘规矩’。你放心，这次只要我们能拿下案子，利润我分你百分之十！怎么样？”
百分之十！上千万的案子，那就是上百万！
我得承认，我心动了。
我只是个普通的打工人，每天挤地铁，吃外卖，住着租来的小房子。一百万对我来说，是个天文数字。
但一想到要用那种方式去赚钱，我的心里就充满了挣扎。
看到我犹豫，一旁的王毒蛇开口了，她换上了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梦阳，你别有心理负担。商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这也不是害人，只是让竞争回归到公平的起跑线上而已。你想想，凭什么好处都让‘天马广告’占了？”
这话，跟林晚晴当初分析秦天宇事件时说的话，有几分相似，但味道却完全变了。
林晚晴说的是为了“公平”，而王毒蛇和马总监，想要的只是“胜利”。
我陷入了天人交战。
最终，对金钱的渴望，战胜了内心的不安。
“好。”我听见自己用一个干涩的声音说道，“我试试。”
马总监和王毒蛇大喜过望，又对我吹捧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我捏着那个厚厚的红包，感觉它像一块烙铁，烫得我手心发痛。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林晚晴。
她听完后，没有指责我，只是沉默了很久，然后问我：“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点点头：“我想试试……能不能控制它。如果我能用它来做好事，那用它来赚点钱，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我这话说的很没底气。
林晚晴看着我，眼神很复杂：“张梦阳，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记住，刀，是握在你手里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为“诅咒”天马广告做准备。
根据林晚晴的“科学分析”，我的能力在情绪激动时更容易触发。于是，我开始进行“情绪酝酿”。
我把天马广告的资料翻来覆去地看，想象着他们抢走我们客户时嚣张的嘴脸，想象着马总监和王毒蛇期盼的眼神，想象着那一百万的奖金……
到了招标会的前一天晚上，我觉得自己情绪已经酝酿得差不多了。
我对着天马广告的logo，深吸一口气，用尽我毕生的怨念，开始“作法”：
“天马广告！我祝你明天……出门堵车，电脑死机，PPT文件损坏，主讲人紧张到结巴，喝水被呛到，拉肚子拉到虚脱！”
我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说完感觉自己都快缺氧了。
做完这一切，我紧张又期待地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
招标会当天，马总监和王毒蛇亲自坐镇。我也被拉到了现场，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像个隐藏在幕后的“法师”。
很快，轮到天马广告上台提案。
他们的主讲人，是一个看起来非常干练的职场女性，笑容自信，台风稳健。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她这状态，也不像要拉肚子的样子啊。
果然，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天马广告的提案非常顺利。
主讲人侃侃而谈，思路清晰，PPT精美绝伦，电脑运行流畅，连口水都没多喝一口。
我的“诅咒”，全线失灵。
我懵了。
怎么回事？难道是我情绪还不够饱和？还是我的“法力”用光了？
马总监和王毒蛇在台下，脸都绿了。
他们频频回头看我，眼神从期待变成了失望，又从失望变成了愤怒。
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天马广告的提案即将完美结束时，异变再次发生。
那个自信满满的主讲人，在说到最关键的预算部分时，突然停住了。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惊恐。
“怎……怎么回事？”她指着大屏幕，声音都在发抖。
所有人都顺着她的手指看去。
只见大屏幕上，原本显示着预算表格的PPT页面，突然变成了一片……蓝屏。
是的，就是那个经典的，写满了白色代码的，Windows系统崩溃的蓝屏界面。
全场哗然。
天马广告的技术人员冲上台，手忙脚乱地操作着电脑，但无论怎么重启，电脑都固执地显示着蓝屏。
“我们的备用U盘呢！”主讲人急得快哭了。
技术人员拿着U盘插到备用电脑上，结果……
“报告总监……U盘读不出来了！文件损坏！”
这下，连我都惊呆了。
我明明诅咒的是“PPT文件损坏”，怎么连U盘都一起报销了？难道我的能力还带“智能升级”和“范围攻击”的？
天马广告的提案，最终以一种极其狼狈的方式，被迫中断。
轮到我们公司上台时，王毒蛇发挥超常，最终成功拿下了“星辰集团”的大单。
消息传来，马总监抱着我，激动得老泪纵横，非要亲我一口，被我嫌弃地推开了。
庆功宴上，我成了绝对的主角。所有人都围着我，把我夸得天花乱坠。
我喝得有点多，一个人来到KTV的走廊上吹风。
我搞不明白。为什么我精心准备的“诅咒”大部分都失灵了，最后却以另一种方式成功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豹哥的那个刀疤脸手下。
我心里一惊，躲在拐角处，偷偷看去。
只见刀疤脸和一个黄毛小弟，正押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进了旁边的包厢。
那个男人，我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就是天马广告的技术人员。
“妈的，李四！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为什么电脑会蓝屏？U盘为什么会坏？”刀疤脸恶狠狠地问。
那个叫李四的男人吓得屁滚尿流：“大哥，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按照你的吩咐，在他们的电脑和U盘里都植入了病毒，设定好时间一到就发作的！谁知道那破电脑提前蓝屏了啊！”
刀疤脸一巴掌扇过去：“废物！害得老子白忙活一场！豹哥的计划全让你给毁了！”
我躲在墙后，听得心惊肉跳。
原来……天马广告的电脑出问题，是豹哥这伙人干的！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接了“活儿”，要搞砸天马的提案。
而我的“诅咒”，只是一个巧合？或者说……我的诅咒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和他们的破坏行为，产生了某种“共鸣”？
我正想着，包厢门突然开了。
豹哥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比上次更阴沉了。
他一眼就看到了躲在拐角的我。
“是你！”豹哥的眼睛瞬间红了，充满了怨毒，“张梦阳！老子的生意，又是你给搅黄的！”
他以为是我用“法术”破坏了他的病毒计划！
“上次是麻辣小龙虾，这次是电脑蓝屏！小子，你他妈是老子的克星是吧！”豹哥怒吼着，朝我冲了过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
“抓住他！今天非得废了他不可！”豹哥在后面咆哮。
我慌不择路，在KTV迷宫一样的走廊里狂奔。后面，豹哥和他的几个手下紧追不舍。
完蛋了！这次没有外卖小哥了！
我被逼到了一个死胡同里，退无可退。
豹哥一步步逼近，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跑啊！你再跑啊！小子，我今天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拳头硬！”
我被逼到了墙角，吓得浑身发抖。
怎么办？怎么办？再来一次“血光之灾”？不行，同样的话说第二次，他们肯定有防备！
我看着凶神恶煞的豹哥，脑子里一片空白。恐惧之下，我的思维开始混乱。
不能诅咒他……诅咒他，他会更惨，但我也跑不掉……
那……那祝福他呢？
对！反向操作！我不是好话不灵吗？我说他好话，是不是就等于在咒他？
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在我脑海里成型。
我看着豹哥，鼓起我毕生的勇气，用一种近乎破音的声音，大声喊道：
“我祝你！祝你洪福齐天！出门捡钱包！彩票中大奖！好运连连！心想事成！”
豹哥和他的手下都愣住了。
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清新脱俗的“战前宣言”。
豹哥愣了三秒，然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狂笑起来：“哈哈哈哈！这小子吓傻了吧！给我念上祝福了！兄弟们，听到没，他说我能中大奖！”
就在他笑得最大声的时候，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豹哥不耐烦地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骂骂咧咧地接了起来：“喂！谁啊！不知道老子正忙着吗？”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豹哥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的表情，从不耐烦，变成了惊讶，又从惊讶，变成了狂喜。
“啥？你说啥？再说一遍！”豹哥的声音都在颤抖。
“我……我老婆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哈哈哈哈！”豹哥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当爹了！老子当爹了！”
他高兴得像个三岁的孩子，原地蹦了起来，一把抱住旁边的刀疤脸：“听见没！我老婆生了！是个儿子！”
刀疤脸和他的小弟们也都跟着欢呼起来。
整个走廊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只有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魔幻的一幕。
我……我“祝福”他心想事成……他老婆就生了？
难道我的乌鸦嘴……升级了？连反向祝福都这么灵验？
豹哥高兴完了，才想起来我还在。
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有感激，有敬畏，还有一丝恐惧。
他走到我面前，没有动手，而是……深深地鞠了一躬。
“大……大师！”
我：“？？？”
“大师！您真是神了！”豹哥激动地握住我的手，“您一说我心想事成，我老婆就生了！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个儿子！您……您就是我的活菩萨啊！”
我彻底傻了。
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我一个乌鸦嘴，一个扫把星，现在，成了黑社会大哥眼里的“活菩萨”？
这个世界，还能再荒诞一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