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还是要过。林默听说城郊的工地在招搬运工，不查案底，只要有力气就行，工资日结。他没有犹豫，第二天一早就去了。
工地的活比五金厂累得多，搬不完的钢筋、水泥，沉甸甸的货物压得他直不起腰。太阳暴晒下，他的皮肤很快被晒得黝黑，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浸透了衣衫，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旧伤叠新伤。
可他没抱怨，反而觉得踏实。至少这份工作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不用忍受背后的指指点点，靠力气挣钱，心里安稳。
每天收工后，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院子里干干净净，门口再也没有苏晴留下的东西，空荡荡的，像他的心一样。只是偶尔看到那片绿油油的小菜畦，他会愣神片刻，想起当初那个满心满眼都是苏晴的自己，随即又被浓重的疲惫和冷漠覆盖。
他知道，苏晴被他骂走了。这样也好，他想。从此，他们两不相欠，各自安好，就像从未认识过一样。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某个角落，那段被狠狠践踏的爱意，早已成了一道愈合不了的伤疤，一碰就疼。
苏晴哭着跑回家，刚推开门，就撞见坐在客厅里的父母。灯光下，两人脸色凝重，显然是等了她许久。
“你又去找林默了？”母亲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几分不满。
苏晴抹了把眼泪，没看他们，径直往卧室走，语气冰冷：“与你们无关。”
“怎么能无关？”父亲沉下脸，“晴晴，你停下！我们都听说了，你最近天天往他那个破院子跑，又是给他打扫又是给他找工作，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晴脚步一顿，转过身，眼底还带着未干的泪痕，语气里满是讥讽：“现在知道管我了？当初逼我和他分手，帮着张昊说话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今天？”
母亲脸色一白，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晴晴，我们知道对不起林默，当初是我们糊涂，被钱迷了眼。可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他有案底，这辈子基本也就那样了，你再怎么折腾，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们家条件不算差，”父亲跟着说，语气带着几分无奈，“真想补偿他，我们可以给他点钱，或者帮他找个安稳的活，也算尽了心。但你不能天天围着他转啊，你还年轻，总不能一直活在过去里。”
母亲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妈已经给你安排了相亲，对方是你王阿姨的侄子，家里开公司的，人也老实，你去见见。重新开始一段感情，把以前的事都忘了，不好吗？”
“忘了？”苏晴猛地抽回手，眼泪又涌了上来，心寒得厉害，“你们让我怎么忘？是我当初鬼迷心窍听了你们的话，是我亲手毁了他的人生，毁了我们的感情！现在他过得那么难，我怎么能不管？”
“我现在才明白，我爱的从来都是他！”她声音发颤，带着压抑许久的嘶吼，“不是张昊的钱，不是那些虚无缥缈的富贵，是林默！是那个愿意为我骑一个小时车买糖糕，愿意为我啃馒头咸菜的林默！你们只看到他有案底，只觉得他没前途，可你们知道他有多好吗？”
“晴晴，你别傻了！”父亲皱着眉，语气重了几分，“他现在恨你入骨，你这样做就是热脸贴冷屁股！就算他不恨你，你们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了，他的人生已经毁了，你不能陪着他一起毁了啊！”
“我愿意！”苏晴哭着喊道，“就算他一辈子都不原谅我，就算他永远恨我，我也愿意陪着他！总比当初我丢下他一个人强！”
“你简直不可理喻！”父亲气得拍了桌子，“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懂？”
“为我好？”苏晴冷笑，眼泪掉得更凶，“你们所谓的为我好，就是逼我放弃最爱我的人，让我跳进张昊的骗局里？就是看着我失去孩子，看着林默坐牢，现在还要逼我忘了这一切，去嫁给一个我不爱的人？”
她后退一步，眼神里满是失望：“我以前怎么就没看清，你们所谓的‘好’，从来都只是你们自己的私心！你们根本不在乎我真正想要什么！”
“你……”父亲被她怼得说不出话，脸色铁青。
母亲看着女儿憔悴的样子，眼眶也红了：“晴晴，妈知道你心里苦，可我们也是过来人，感情不能当饭吃啊……”
“够了！”苏晴打断她，“我不想再听你们说这些！我的事，我自己做主，以后不用你们管！那个相亲，我是不会去的！”
说完，她转身冲进卧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将父母的叹息和劝说都挡在了门外。
卧室里，苏晴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抱着膝盖失声痛哭。父母的话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她知道他们说的是现实，可她做不到。
她忘不了林默当初爱她的样子，也忘不了自己当初伤害他的样子。现在她只想赎罪，只想陪着他，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也好。
可林默的恨意，父母的阻挠，像两座大山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这样的坚持，到底有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