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的思维几乎炸裂!它要她!它要她进去,完成这个仪式!
“不!放开我!放开!”她嘶吼着,另一只脚狠狠踹向那只抓住她脚踝的手。
触感冰冷而坚韧,像铁钳,纹丝不动。
反而因为她的挣扎,那东西开始更加用力地将她向下拖拽!她的身体一点点从天窗口滑落,雨水模糊的视线里,是那张越来越近的、带着笑意的恐怖脸庞和深不见底的棺材内部。
绝望如同冰冷的湖水,淹没了她的口鼻。
她要死了。她要被拖进那口棺材,和这个怪物一起,永世不得超生。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刻,她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棺材内部,小婉尸体旁边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颜色鲜艳的、几乎被污秽覆盖的物体。
是一个MP3播放器。小婉生日时,她送给小婉的。小婉很喜欢,几乎随身携带。
此刻,那个MP3的屏幕,竟然亮着微弱的、诡异的绿光。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音频文件的名字,被雨水和污血模糊,但隐约能辨认出几个字——
“……槐树……录……”
老槐树?!录音?!
一个电光火石般的念头,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抓住了林薇即将涣散的意识。
小婉临死前听到的奇怪歌声!她录下来了?!就在这个MP3里?!
难道……破解这一切的关键,就在这个录音里?!
这个认知让她爆发出最后一股力量。她不再挣扎着向上,而是猛地弯腰,不顾一切地伸出手,抓向棺材里的那个MP3!
她的指尖触碰到了冰冷的塑料外壳。
与此同时,抓住她脚踝的力量骤然加大!
“噗通!”
她整个人被彻底拖离了天窗口,重重地摔落下去!
视野天旋地转,后脑勺不知道撞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眼前一黑。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感觉自已摔进了一个冰冷、粘稠、充满恶臭的狭小空间。那个MP3,紧紧攥在她的手心。
然后,是无边的黑暗,和耳边再次响起的、那与她一模一样的、悠扬而满足的安魂曲歌声……
……
第四十九夜。
老宅似乎比以往更加寂静。连虫鸣都消失了。
堂屋里,香烛早已燃尽。只有惨白的月光,透过破碎的天窗,照亮着那口静静放置在中央的黑棺材。
棺材盖上,除了那些旧的抓痕,又多了一些新鲜的、带着暗红色血渍的刮擦痕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逼近子时。
当村里古老的钟楼,遥远地传来第十二声闷响时——
棺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是《安魂曲》。
不再是哼唱,而是清晰的、带着某种圆满意味的吟唱。
一个女声在唱。音色纯净,悠扬,完美得不带一丝杂质。
正是林薇的声音。
歌声在寂静的老宅里回荡,穿透墙壁,飘向夜色沉沉的村庄。
与此同时。
村子里,几乎所有人家,都亮起了灯。
人们聚集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下,面色惊惶。树上,不知被谁用鲜血,画满了扭曲诡异的符号,与《安魂曲》的某些古老音符惊人地相似。
村长陈伯脸色惨白,看着老槐树下那一滩尚未干涸的、暗红色的污迹,喃喃自语:“……还是……没能拦住……它回来了……借着新的‘嗓子’……”
旁边一个老人颤抖着指向老宅的方向:“听……歌声……是薇薇那丫头的声音……可是……怎么感觉……那么像……像几十年前那个……”
他的话没说完,被一声凄厉的、不知从何处传来的猫头鹰啼叫打断。
老宅里,棺材中的歌声,渐渐达到了高潮,然后,在一个悠长的尾音中,缓缓平息。
万籁俱寂。
月光下,那口黑棺材,静静地躺在那里。
棺盖严丝合缝。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是,若有细心之人靠近,或许能听到,从那棺材内部,传出两个几乎重叠在一起的、极其微弱的呼吸声。
以及,指甲轻轻刮过木头的、持续不断的……
“嚓……嚓……嚓……”
意识是在一片粘稠的冰冷中逐渐复苏的。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那股熟悉的、混合着尸体腐败甜腻与焦糊电气的恶臭,浓烈了数倍,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鼻腔,几乎凝固成实体,堵塞了她的呼吸。紧接着是触觉。身下是坚硬而冰冷的木质表面,硌着她的脊背和四肢。周围的空间异常狭窄,她的手臂和腿脚无法伸直,稍微一动就会碰到冰冷、滑腻、带着某种僵硬轮廓的障碍物。
是棺材。
她还在棺材里。和小婉——或者说,和那个东西——在一起。
这个认知像冰锥刺穿了她残存的迷糊,林薇猛地睁开眼。
黑暗。绝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比她经历过的任何夜晚都要深沉。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的眼睛是否真的睁开了。这种视觉的剥夺放大了其他所有的感官。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空腔里疯狂擂动的声音,咚咚咚,像一面濒临破碎的鼓。她能感觉到身侧那具躯体的冰冷,以及一种……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
那不是呼吸。更像是某种……沉寂中的酝酿。
她还能闻到,除了那浓郁的恶臭之外,一丝极其新鲜的血腥味,来自她自己的手掌和脚踝。被抓握过的脚踝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的疼痛,提醒着她昏迷前那绝望的一幕。
MP3!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她猛地攥紧右手——那只在最后关头伸向棺材内部的手。一个冰冷、坚硬、方方正正的物体,正牢牢地被她握在掌心!
小婉的MP3!她拿到了!
希望如同微弱的火苗,在无边的黑暗和恐惧中重新点燃。小婉录下了什么?老槐树下的奇怪歌声?那是否是这一切恐怖的关键?甚至是……破解之法?
她必须听!立刻!马上!
棺材内的空间极其有限,她艰难地挪动着手臂,将MP3凑到眼前——尽管什么也看不见。手指凭着记忆和触感,在小小的机器上摸索着。电源键……在哪里?她记得小婉习惯把播放键设置成……
“咔哒。”
一声轻微的按键声,在死寂的棺材内部显得格外清晰。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瞬间,身侧那具冰冷的躯体,猛地动了一下!
不是之前的挣扎或撞击,而是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被惊扰到的痉挛。一股更冷的寒意从旁边渗透过来,伴随着一种类似骨骼摩擦的、极其轻微的“咯咯”声。
林薇的心脏骤停了一瞬,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连呼吸都死死屏住。她一动不动,像一具真正的尸体,等待着可能到来的、更可怕的攻击。
几秒钟过去了。除了那渗入骨髓的冰冷和细微的骨骼声响,并没有其他动静。那具躯体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死寂,只是那微弱的起伏感,似乎……明显了一点点。
它……在“活”过来。缓慢地,但确实地。
不能再等了!
林薇咬着牙,无视了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和身侧传来的冰冷威胁,手指再次在MP3上摸索。她找到了那个凸起的、通常是播放功能的按键。
用力按了下去。
没有反应。
机器屏幕没有任何亮光,耳机插孔里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没电了?还是摔坏了?
绝望再次攫住了她。怎么会……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指尖触碰到了MP3侧面的一个拨动开关。是hold键?还是……
她尝试着拨动了它。
“滋啦——”
一声尖锐的、电流干扰般的噪音,猛地从MP3那小小的扬声器里爆发出来,在这密闭的棺材内部炸开!
这声音如此突兀,如此刺耳,林薇被吓得浑身一哆嗦,MP3差点脱手。
而更让她魂飞魄散的是她身侧的动静!
在那电流噪音响起的刹那,旁边的躯体发生了剧烈的反应!不再是细微的痉挛,而是整个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同时,一声尖锐的、非人的、混合着痛苦和极度愤怒的嘶鸣,直接从那躯体的喉咙里迸发出来!那声音扭曲变形,已经完全听不出是林薇还是小婉的音色,更像是指甲刮过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
棺材内部的空间瞬间被这恐怖的声响和剧烈的动作填满!林薇感觉自己被冰冷僵硬的肢体狠狠撞击、挤压,那东西似乎在疯狂地扭动,想要躲避那MP3发出的噪音!
有效?!这噪音对它有效?!
林薇顾不上被撞得生疼的身体,死死攥住MP3,将扬声器孔尽可能地对准旁边扭动的躯体,另一只手胡乱地在按键上按着,试图维持或者增强这电流干扰声。
“滋啦——咔——滋——”
噪音断断续续,时大时小。而那东西的反应也随之起伏。当噪音强烈时,它便剧烈挣扎、嘶鸣;当噪音减弱或中断时,它的动作便会稍有平息,但那种冰冷的、带着实质恶意的压迫感却愈发浓重,甚至……林薇感觉到,有冰冷僵硬的手指,开始试图摸索着抓向她握着MP3的手!
它在适应!或者,它在试图阻止!
林薇拼命躲闪着那冰冷的抓挠,手指在MP3上疯狂地按动。不知道按到了哪个组合键,刺耳的电流声突然消失了。
棺材内部瞬间陷入了极致的寂静。
只有旁边那东西粗重起来的、带着粘稠液体的喘息声,以及林薇自己恐惧到极致的、破碎的呼吸声。
完了……
林薇的心沉入了冰窟。
然而,下一秒——
一个声音,从MP3那小小的扬声器里,缓缓流淌了出来。
不是电流噪音。
是一段……极其古怪的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