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洗剑峰待了半个月。
我对我师姐姬如雪的“咸鱼”程度，有了全新的认识。
她可以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躺在院子里。
唯一能让她动弹的理由，就是要换个姿势晒太阳。
宗门每个月发的修行资源，她从来不去领。
她说，路太远，懒得走。
久而久之，执事堂也懒得给她留了。
我们的日常开销，全靠我自己下山去砍柴、采药，换点微薄的灵石。
然后用这些灵石，去买米买面，还有师姐最爱吃的各路点心。
我感觉我不是来修仙的。
我是来给我师姐当保姆的。
但奇怪的是，我心里一点怨言都没有。
因为每次我累得像条狗一样扛着东西回来。
师姐都会从她的躺椅上坐起来。
接过我手里的东西，然后变戏法一样，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摸出一颗亮晶晶的果子塞给我。
“喏，给你，补充体力。”
那果子清甜可口，吃下去浑身都暖洋洋的。
一天的疲劳瞬间就没了。
比宗门发的那些低阶丹药好用一百倍。
我问她这是什么果子，在哪儿摘的。
她就指指后山。
“随便长的，很多。”
我去找过。
后山除了野草就是石头，连根毛都没有。
这天，宗门里忽然热闹起来。
听说，来了一位天仙似的小师妹。
叫柳菲菲。
据说她一来，就引动了宗门测试天赋的“问心石”，霞光万丈，百年难遇。
掌门当场就把她收为了亲传弟子。
一时间，风头无两。
整个宗门都在讨论这个柳菲菲。
说她人长得美，天赋又高，还特别温柔善良。
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尤其是对那些出身普通的外门弟子，更是关怀备至。
很快，她身边就聚集了一大帮追随者。
我本来对这些不感兴趣。
洗剑峰离宗门中心太远。
这些热闹，传到我这里，也就剩点风声了。
直到那天，柳菲菲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上了我们洗剑峰。
我正在院子里劈柴。
看见这么多人上来，还以为是来找麻烦的。
赶紧抄起了我的砍柴斧。
为首的那个，就是柳菲菲。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上等法衣，裙摆上绣着繁复的云纹。
衬得她肌肤赛雪，眉眼如画。
确实很漂亮。
但她看我们这破院子的眼神，带着一股毫不掩饰的嫌弃。
“这里就是洗剑峰？也太破了吧。”
她身后一个跟班，捏着鼻子说。
柳菲菲倒是没说什么。
她目光扫过院子，最后落在了躺椅上晒太阳的姬如雪身上。
她的眼神，很奇怪。
不是嫌弃，而是一种……看猎物的眼神。
带着一丝兴奋和算计。
“这位，就是姬师姐吧？”
柳菲菲袅袅婷婷地走过来，脸上挂着完美的微笑。
“菲菲久仰师姐大名，今日特地前来拜会。”
我师姐把盖在脸上的草帽拿下来。
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
“哦。”
一个字，多余的都没有。
然后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们，看样子是打算继续睡。
这一下，柳菲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身后的跟班立刻就炸了。
“姬如雪！你什么态度！”
“柳师姐好心来看你，你居然敢这么无礼！”
“一个被宗门放弃的废物，神气什么！”
我听得火冒三丈，正要上去理论。
柳菲菲却拦住了他们。
她叹了口气，一脸的悲天悯人。
“别这么说姬师姐。”
“师姐她……一个人守着这么个山峰，心里肯定也不好受。我们应该多体谅她。”
她这话说得。
好像我师姐是什么没人要的可怜虫一样。
我听着更不爽了。
柳菲菲没理我。
她走到姬如雪的躺椅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玉瓶。
“姬师姐，我知道你修行艰难，资源短缺。”
“这是我求师尊赐下的‘凝气丹’，虽然品阶不高，但对你现在这个阶段，应该还是有些用处的。”
“希望师姐不要自暴自弃，早日重拾道心。”
她把玉瓶放在石桌上。
话说得冠冕堂皇。
但我怎么听，都觉得像是在施舍。
她看师姐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垃圾堆里的可怜虫。
而她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救世主。
我气得拳头都捏紧了。
我师姐她根本就不需要！
她给我的果子，比这什么凝气丹好一万倍！
我正想开口拒绝。
没想到，我师姐居然坐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玉瓶，又看了看柳菲菲。
忽然笑了。
“哦？给我？”
柳菲菲以为她心动了，笑容更真切了些。
“是啊，师姐，快收下吧。这是菲菲的一点心意。”
“行。”
我师姐很干脆地拿起了玉瓶。
我愣住了。
师姐，你干嘛啊！我们不稀罕她的东西！
柳菲菲和她的跟班们，脸上都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看吧，废物就是废物。
一瓶小小的凝气丹，就让她现了原形。
然而，下一秒。
所有人都傻眼了。
只见我师姐，慢悠悠地走到院子角落。
那里，种着一棵半死不活的小树苗。
是我前几天从后山挖来的，想看看能不能养活。
然后，她拔开瓶塞。
把一整瓶，足足十颗凝气丹，全都倒进了树苗的土里。
就像在倒垃圾一样。
她拍了拍手上的土，回头对柳菲菲说。
“你这丹，灵气驳杂，人吃了容易经脉错乱。”
“不过拿来当花肥，倒是勉强够用。”
“多谢了。”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柳菲菲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跟开了染坊似的。
她身后的跟班，一个个都张大了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
就在这时。
那棵半死不活的小树苗，忽然发出淡淡的绿光。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
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发芽，抽条，长高……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
就从一棵小树苗，长成了一株半人高的小树。
树上还结出了几颗晶莹剔透，散发着异香的果子。
我闻着那股香味，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这香味……
比我吃过的所有灵果，都要香！
柳菲菲死死地盯着那棵树，眼睛里全是嫉妒和不敢置信。
“不可能……这不可能……”
“那只是最低阶的凝气丹！怎么可能……”
我师姐重新躺回了她的躺椅。
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天不早了，各位请回吧。”
“别打扰我睡觉。”
她说完，又用草帽盖住了脸。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柳菲菲的脸，已经彻底黑了。
她死死地瞪着我师姐的背影，眼神像是要吃人。
最后，她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那群跟班也灰溜溜地跟在她身后跑了。
走的时候，还有人回头，贪婪地看了一眼那棵结了果子的小树。
我看着他们狼狈的背影，心里痛快极了。
师姐牛逼！
我跑到那棵小树旁边，摘下一颗果子。
正准备擦擦就吃。
我师姐的声音幽幽传来。
“别吃。”
“用垃圾催熟的东西，吃了会拉肚子。”
我：“……”
我默默地把果子放下了。
原来师姐不是为了打脸，她是真的觉得那丹药是垃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