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姐依旧躺在她的躺椅上。
不过今天没睡觉，在看一本画册。
就是那种，给三岁小孩看的，上面全是小人小动物的启蒙画册。
她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柳菲菲的声音，她连头都没抬。
柳菲菲也不尴尬。
她走进院子，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打开。
里面是几碟精致的糕点，确实做得很好看。
“姬师姐，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些误会。”
柳菲菲摆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架势。
“其实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我师姐终于舍得从画册上移开眼睛了。
她看了看柳菲菲，眼神很平淡。
像在看一块石头。
“为我好？”
“是啊！”
柳菲菲一脸的理所当然。
“师姐，你看你，空有掌门亲传弟子的名分，却龟缩在这洗剑峰，不思进取。”
“修为停滞不前，成了全宗门的笑话。”
“我看着，都替你心疼。”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语重心长。
“我之所以接近萧师兄，之所以努力修行，就是想做出个榜样给你看！”
“我想告诉你，女人当自强！不能因为一点点挫折，就自甘堕落！”
“只要你肯努力，现在追赶，还来得及！”
她说着，还握紧了拳头，给自己打气。
那样子，要多“励志”有多“励志”。
我听得目瞪口呆。
这女人，也太能颠倒黑白了吧！
她把自己的野心和算计，说得这么清新脱俗，这么大义凛然？
还给我师姐扣上一顶“自甘堕落”的帽子？
我气得想骂人。
可我师姐，却忽然笑了。
她放下画册，坐了起来。
“说完了？”
柳菲菲一愣。
“说……说完了。”
“哦。”
我师姐点点头。
她拿起桌上的一块桂花糕，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手艺不错。”
然后，她当着柳菲菲的面，把那块糕点，丢给了蹲在墙角的一头小野猪。
那野猪是后山的常客了，经常跑来我们院子讨食。
师姐闲着没事，就喂喂它。
小野猪闻了闻，嗷呜一口，就把桂花糕吞了下去。
吃完还砸吧砸吧嘴，看起来很满意。
柳菲菲的脸，瞬间就绿了。
“姬如雪！你什么意思！”
“我好心给你送糕点，你居然拿去喂猪！”
“不然呢？”
我师姐靠在躺椅上，懒洋洋地看着她。
眼神里，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嘲弄。
“你的东西，我嫌脏。”
“给它吃，都算是抬举了。”
“你！”
柳菲菲气得浑身发抖。
“你……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
我师姐轻笑一声。
“柳菲菲，收起你那套自以为是的说辞吧。”
“你想踩着我往上爬，你想当人上人，那是你的事。”
“别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来恶心我。”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在我眼里，你那点野心和算计，就跟我看的这本画册一样。”
她扬了扬手里的画册。
“幼稚，可笑。”
“还有。”
她指着柳菲菲。
“我这个人，懒得跟人计较。”
“但不代表我没脾气。”
“这是最后一次。”
“再有下次，你带着你的人，踏进我洗剑峰一步。”
“我就把你，像这块糕点一样，丢出去喂猪。”
她的声音不大。
甚至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
但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狠狠地扎在柳菲菲的心上。
柳菲菲的脸，已经从绿色变成了惨白。
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大概从来没想过。
这个在她眼里，任人拿捏的“废物”，会说出这么直接，这么不留情面的话。
这根本不是打脸。
这是把她的脸皮，连带着她那点可怜的自尊，一起撕下来，扔在地上，还用脚碾了碾。
“滚。”
我师姐吐出一个字。
柳菲菲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连她那个小跟班都顾不上了。
那个小跟班，也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追了出去。
石桌上那盒精美的糕点，动都没动。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师姐……
也太帅了吧！
我转过头，想对我师姐说点什么。
却看见她又拿起了那本画册，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仿佛刚才那个气场全开，凶悍无比的人，根本不是她。
那头小野猪，吃完糕点，跑到师姐脚边，用脑袋蹭她的腿。
师姐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
“今天这肥，施得不错。”
“过年的时候，应该能长得更壮实一点。”
小野猪：“？？？”
它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哼哼唧唧地跑了。
我看着师姐。
忽然觉得，她不是咸鱼。
她是一头盘踞在深渊里的巨龙。
平时都在打盹。
但只要有不长眼的虫子，飞到她面前嗡嗡叫。
她不介意，睁开眼，喷一口龙息，把虫子烧成灰。
然后再接着睡。